一首一首,沈玉浓念得都不顺溜,因为,并不是固有的词牌格式,或是韵律,倒像是天书一样,字与字之间的联系并不大,但沈玉浓发现,不论他说得如何的磕巴,不流畅,但只要他念出来,刘七巧在复述他的话时,却说得极容易,比他顺溜极了。
念第二遍的时候,沈玉浓发现,刘七巧就已经全然的背下来了,但他不放心,又念了三四遍,再叫刘七巧背给他听。
那七首别别扭扭的词句,竟然在刘七巧的背诵下,极连贯的跑出来。沈玉浓又迫着刘七巧背了三四遍,每一次,她都背得极流利,沈玉浓看着帕子,速度都没有她背得快了。
“真是神了!”沈玉浓不由得赞叹,拍了拍刘七巧的脑袋:“你若不是女人,可以学学问,考个状元郎,都不在话下了!”
刘七巧听别人叹她的记性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倒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可以考状元郎。一张小脸,喜滋滋地泛上了红润,眼睛笑起来,沈玉沈垂头,看她这时的神色,那样的出彩,他出神了下,有丝异样的心情在心底升起。
他娶刘七巧做自己的小妾,不过是临时起意的一个念头,想不到,现在,自己竟然要仰仗她的小脑瓜子了。
“你记下来了?”沈玉浓再问一句。
刘七巧点点头,沈玉浓将帕子团好了,再放到了胸口了,想到不久,祖父留给他的这些东西,也留不下来,他不由得一阵的心伤,稳了稳心神,他郑重地向着刘七巧说道:“你要每天在心里默诵,不可忘了,这关系到我们沈家的存亡兴衰,等我出去了,要烦你再将之背给我听,你要发誓,绝不可以将之告诉别人,除非是……除非是我死了,你可将你背下来的告诉奶奶,请她再做定夺!你明白吗?”
刘七巧点点头:“奴婢记下了!”
沈玉浓暂时放宽了些心,以资奖励一样,他伸手,抚上了刘七巧的头发,轻轻地抚了抚,“你跟了我,还没有尝一点甜头,倒是一直在担惊受怕,你不怪我吧?”
刘七巧摇了摇头,晨光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他的目光那样的温柔,看过来,她感觉自己周身都沐浴在温柔的春水里一样,她怎么会怪他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他这样俊俏温柔的相公呢。
沈玉浓向来知道自己在女人那里总是吃香的,他的那些妻妾,各个对他都是死心塌地的爱慕,对于这样一个小丫头,要俘获她的心,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是太容易的事,只是,他伸手摸了摸刘七巧的脸颊,要这样对她,是有些不地道呢,欺她懂得少,欺她不识字啊,小丫头现在脑子里记的东西,随便卖给他的哪个商业上的对头,都会让她后世无忧的。
因为此,所以,沈玉浓更得下一剂狠药,他想及此,手更温柔一些,挑起刘七巧的下巴,他让她看自己的眼睛,他在自己的眼睛里,放入了更多的柔情,他轻挑唇瓣,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有丝无奈,有丝心疼,他轻声地说:“七巧,如果我能出去,一定对你好,好好的疼爱你,宠你,我刚刚说了,你帮我这样的大忙,我许诺,我会答应你的一个请求,不论是什么,我总是答应你!”
他说什么,刘七巧都没听进去,她感觉自己的脸在沈玉浓这样的注视之下,红得要滴下血来了,耳花眼热,心跳得狂烈,就如那日初嫁他的时候,她看着他,身子都要打起摆子来,她无力地拉上他的手,全由着他的力道,她才能站得稳了,他顺势抱住她,她就陷到了他的怀里。
虽然他的身上,已经有些这牢里的酸腐味道,可是,还是暖的,还是让刘七巧心荡神怡的,感觉到他俯下头来,亲在她的脖颈上,她就更软了身子,随即,听到沈玉浓在说,“七巧,再给相公背一遍!”
相公……
刘七巧只觉眼前都是粉红,一片的旖旎,她下意识地又背了那七首词。
她不知道,沈玉浓正展着帕子,一边听她背,一边看着帕子,一字一字,分毫不差,沈玉浓的紧皱的眉头,展开了一些,叹口气,再将帕子揉了揣在了怀里,他低头,吻了下刘七巧的头顶:“好好,七巧,千万不要忘了,有空就背一背,直到我出去,背给我听!”
刘七巧从那牢房里出来,回沈府的时候,身子还如陷在棉花团里一样,沈玉浓的温柔缱绻,如给她灌了迷糊药一样,脸颊一直红红的,直到轿子落在了沈府的角门,直到刘七巧下轿,被微风一吹,才清醒了些,抬头,沈府大门紧闭,有人见她回来了,只低头走开,前面有门房打开门,等她进去了,又赶快地关上了角门。
沈府自被查卦之后,门前几可罗雀,这世间人情淡薄,原本那些走得很近的亲朋,现在,都不敢上门来了,诺大的沈府,整日里静蔼蔼的。
下人们都悄悄地聚在某处,都在议论着,那些家奴没办法,与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倒是有些不是家生的奴才,都在想着,是不是现在就要去找比较好的下家呢。
可是,都在沈府待了这么些年,沈家人,对下人从来不苛刻,给的工钱也多,又从不克扣,这样好的主子家,真的不好找啊。
从上到下,沈府都陷在一种绝望的阴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