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唉，叫我老太婆如何开口呢，唉，周嬷嬷，还是你与巧儿说吧！”沈老夫人说道。

周嬷嬷看着刘七巧，这边看过去，她的眼睛上挂着泪，小小的瓜子脸窄窄的一条，鼻尖红红的，唇粉嘟嘟的，还真是太小了，如沈老夫人刚刚所说的，她不知道接下来她说的事，是不是造孽呢，可是，为了沈家，为了主子，她只有放下心底的不安与不忍，她笑了笑：“老太太累了，您歇着，我来说给姨娘！”

她凑近了刘七巧的耳边，轻声的说道：“姨娘，咱们大少爷被关在大理寺，咱们二少爷与那管事的狱头说好了，能让我们这些日子给大少爷送些东西过去，连着一日三餐，也答应好好的对大少爷，不让他受屈！”

刘七巧木木地听着，不知道她说这些，与自己有什么干系。但她也知道，后面的，才是与自己有关的，必是有什么紧要的事，而且，不是什么可宣告天正下的好事，从她们刚刚做的事就能得知，必是龌龊的，不耻的。但她只麻木地听着。

周嬷嬷见她没有反应，就缓了缓，接着说下去：“你已经是大少爷的姨娘了，当初花银子买你来，就是为了给沈家传宗接代的，这你也是明白的，现今大少爷还在狱里，吉凶难料，但今年正值皇太后八十大寿，最快的判决也得到秋后，这几个月，就劳烦姨娘去给大少爷送牢饭了，那狱头也承诺了，会给我们行方便的，到时，只要你们圆了房，若是你运气好，有了身孕，那大少爷这一脉，也就留下了！”周嬷嬷一气说了这么多，这时顿了顿，见刘七巧的脸还木着，知道以她一个还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可能还是有些没听懂的，她就轻咳了下，问道：“老太太疼你，大少爷也中意你，是你的福气，你可愿意呢？”

刘七巧没听明白呢，这边兰香可是听得明白了，她心里惊呼了一声，急得眼睛睁大了，喊了刘七巧一声：“姨娘！”

刘七巧听到兰香叫自己，她抬头，看到兰香微微地向着自己摇着头，她惶惶然，心底也有一个声音，不行，不能，不要这样做，七巧。

可是，周嬷嬷听到兰香开口，就一下子瞪了过去，厉声的对着兰香说：“小蹄子，你在那里乍呼什么，这是主子间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还不快滚出去！”

兰香被骂得脸上一红，出去前，她还有看着刘七巧，向着她微微地摇着头。

兰香走了出去。

周嬷嬷的声音更温柔了一些：“姨娘，你别看那个兰香，一个低下的丫鬟，什么都不懂，你自己拿主意！”

说了让她自己拿主意，周嬷嬷却又说道：“你想想，这世上，谁待你能这么好，沈家虽然说是要倒了，但是，老太太的体己，也绝对够你这一世无忧的了，再说了，你要是有了沈家的血脉，你自己以后，也是终生有靠了，不是吗？虽然说，你还是清白的身子，但这外面都知道你嫁过人，还入了洞房，这事，谁能说清呢，你就算回了你娘家，谁能给你做主呢，你要是再嫁，你想，能有比咱沈府更好的姻缘吗？”

她在这里循循善诱，刘七巧却一直也没有说话，沈老夫人在一边，终是看不下去了，都是女人，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太坑人了。这刘七巧才十七岁，唉，她叹口气，叫停了周嬷嬷：“好了，你说明白了就是了，成不成，要巧儿自己拿主意，你莫要逼她，巧儿，你回去吧，明天再来给我信儿，成呢，是我们娘们的缘份，不成，奶奶也不怪你，是你与玉浓没有缘！”沈老夫人说到这里，不让周嬷嬷再说话，她挥挥手：“叫姨娘回去吧，也别吓着了她！”

周嬷嬷微恼地摇头，走向一边，等着刘七巧站起来，离开。

刘七巧慢慢地起身，向着榻下走了两步，身后，沈老夫人一声哀叹，让她听得那样的清楚。

刘七巧再走一步，她现在，是明白了沈老夫人的意思，沈玉浓要被砍头了，但不是立即，还有几个月的活头，而她们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在这几个月去侍候沈玉浓，如果有了身孕，也就保了沈家的嫡亲血脉。

刘七巧再走一步，她对沈玉浓实在是没有多少的印象了，只记得他有好看的脸，温柔的手，还有说话时，语意里的温柔笑意：“你还是个孩子！”她慢慢地停下了身子。

周嬷嬷说的，也是实情，爹爹能为了三百两银子就卖了自己，那么，再卖自己一次，不是什么难事，虽然自己，嫁过了人，身子清白不清白说不清楚，但是，总有娶不上媳妇的，会花些钱，买了自己去。

刘七巧眼里浮现了二姐那被丈夫打得遍体鳞伤的样子，还有三姐，不到二十岁生了两个孩子，被贫苦的生活带累得，俨然一个衰老的妇人的样子。

刘七巧不怕穷，不怕苦，却怕无望的日子，怕被那生活所累，变成二姐三姐的样子。

她蓦地停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