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与馄饨都吃过,酒也吃的差不多了,刀疤脸有些醉,但他又不让自己醉。这小娘皮狡猾的很,自己若真的醉了,可又着了她得道儿。
刀疤脸去搂归妙儿,却被她躲过了:
“急什么,”归妙儿吃吃笑着:
“尚有一道大菜,还没上哩。”
“什么菜?”刀疤脸有些不耐烦。
归妙儿转过身去,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匣子来。
打开匣子,里头果然一个白盘儿,白盘儿上倒扣着一盏漂亮的梅花小碗儿。
归妙儿将那白盘儿带着梅花小碗一并端了出来,放到刀疤脸面前,以手背支起了下巴,细白的手指捻成兰花指,俏皮的指了指那碗。
刀疤脸不在乎的将那小碗拿开
“啊!”刀疤脸竟嚎叫了一声,归妙儿咯咯咯笑得捧着肚子,直笑的直不起腰来。
而后看着刀疤脸面如死灰的脸,渐渐的受了笑意,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得看着他。
这盘子里赫然是一双人的耳朵,其中一只还缺了一块。
“我素来喜欢他这一双耳朵,圆而厚,就连那少了的一块都瞧着顺眼,不过呀,”归妙儿叹了口气:“这死人的耳朵终究是不比活着的时候美呢。”
“你你”
刀疤脸惊骇莫名,那黄掌柜的筏子是他暗地里给做了手脚,才使得他命丧清河之中的。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
“既如此,”刀疤脸眼露寒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她!
刀疤脸摇摇晃晃起身,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朝着归妙儿刺去。
“小全啊小全,便看着他这样杀了我?”归妙儿也不害怕,只扬声笑道。
一直猫在门口的小全,犹犹豫豫的走了出来。
“你敢!你这狗东西,”刀疤脸狠狠道:“反了你不成。”
小全被他一瞪,眼神赶紧躲避,这刀疤脸非同寻常,曾经当了几年的土匪,身上功夫不差。平日里小全他们早已经将他打怕了,这时候犹犹豫豫的不敢出手。
刀疤脸手中的刀子刺出去,归妙儿一躲,匕首便刺进了她的肩窝处,归妙儿吃疼闷哼了一声。
“妙儿姐!”小全看到她肩膀上流出的血,顿时急红了眼。再不顾不得心里的畏惧,像一头小狼一般,冲了过去,掐着将刀疤脸的脖子,见他撞到了地上
小全没想到自己就这般轻易的将他们一直惧怕的刀疤脸给弄死了,一时又惊又喜又怕。
“妙儿姐”
“小全,你真棒,好样儿的。”归妙儿摸了摸小全的头,笑着赞叹。二人合力将刀疤脸的尸首沉进了清水河。
是夜,一切都悄无声息,连天际的那一朵云,都纹丝未动。
依着刀疤脸那一身功夫,若是好好儿的,小全自然不可能将他弄死,但是袁寻真进宫之前留给了归妙儿一瓶药
所以,即便小全不出手,归妙儿也能保全自己。
但是这些,归妙儿谁也不会说。
天亮了。
城郊一处幽静的谷地,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小溪欢快的流淌。小溪的旁边有两座坟,一座坟的主人名为钱月英,在她的供石之上,除了一盘整整齐齐的黄糯米红枣糕,又多了一盘,盘中是一双残缺的人耳。
“小全哥,咱们走吧。”三五个精瘦的少年,催促着一个身穿绸缎,脚蹬鹿皮靴,面容坚硬干净的少年。
“好,”小全对着墓碑鞠了一躬,转身道:“别让妙儿姐等久了。”
阎罗殿,奈何桥畔。
孟婆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咂了砸舌,对着身旁透过尘世镜看热闹的判官,道:
“以为老子的酒,是那么好喝的?”
判官看着每日里醉醺醺的孟婆,冷声道:“幸亏没出什么大乱子,否则,咱俩可都得受渎职之罚。”
“罚什么罚,不过就使得那归点翠丢了一缕魄,那魄”孟婆指了指绸缎铺子里千娇百媚但是再无人敢招惹的妙珠,不以为然:“那魄不也活得好好儿的嘛。”
“你说的轻巧,人有三魂七魄,才有喜、怒、哀、惧、爱、恶、欲你那酒让归点翠少了一魄,叫她懒懒散散不肯正儿八经报前世之仇,”判官叹了口气:
“而这妙珠又一根筋一个劲儿的杀人报仇,岂不是要祸乱人间!”
“不会,不会!”孟婆摇摇头,指了归妙儿身边的小全,笑道:
“世间自有缘法,有他在,这仇也就散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