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你先上去,我帮你把梯子扶稳。”
戌时末,待到众人皆就寝之后,陈老伯便将梯子架好,唤姚子碧过来,爬上屋顶。
“去屋顶上开小灶?”
环抱着两个酒坛与一包酱牛肉,姚子碧抬头瞅了一眼并不算高的房顶,心里微微发怵。
这小灶开得怕是有点高哟!
“怎得,怕啊?”
陈老伯转头看向姚子碧,笑得揶揄。
“我我怕高。”姚子碧如实道。
要知晓,她前些日子才被山贼追得来滚落山崖,险些跌断腿呢!
“哎你真像个小娘子!”
见姚子碧紧皱双眉,面露惧色,陈老伯无奈,只得拉着她,朝院中央那棵油樟树行去。
“就在这儿吃吧。”
往石桌与石凳上吹了吹灰,陈老伯便率先坐下。
“会不会把他们吵醒?”
姚子碧缩着脖子,指了指两旁的东西厢房。
“你吧唧嘴的时候,小点儿声就不怕,这些孩子,都睡得死。”陈老伯笑道。
“嘿嘿!我的吃相可斯文了。”人家可是小娘子。
姚子碧贼贼一笑,将酒坛的封口揭开后,便将其中一坛推至陈老伯的跟前,而后,又将那包酱牛肉拆开。
“哇好香啊!”
待荷叶一散开,酱牛肉的香味便肆意而出,与白酒的香味融为一体,令人馋涎欲滴。
“快尝尝,这孟老板腌的酱牛肉,可是咱们宜宾县数一数二的。”
陈老伯喝了一口酒后,便捻起一块酱牛肉,放入口中,大快朵颐。
“唔好吃!”
姚子碧也拿起一块,嚼得满口香气。
“陈老伯,这孟氏饭馆似乎与我们陈氏酒坊的关系不错啊?”
乘着酒兴,姚子碧便开始拉着陈老伯闲唠嗑。
不过,看似是闲聊,但实际上,姚子碧是想从陈老伯这里,打听出更多关于陈家人的事情来。
“何止是不错,那叫一个好呀!”
陈老伯竖起大拇指,夸张而语。
“是因为大家都是街坊邻里的关系吗?”姚子碧好奇道。
“这是一方面,毕竟,咱们酒坊与孟氏饭馆皆算是这顺河街上的原住民,往上数,至少有三代。”陈老伯说道。
“那另一方面呢?”姚子碧又问道。
“咱们老东家走得早,而当时的少东家,不过才髫年,因而啊,这所有的担子,皆落于咱们东家的肩上,除了又当娘来又当爹,更难的是,要将这酒坊继续经营下去。可她一弱女子,想要在这男子的天下做出一番事来,甚为不易。”陈老伯感叹道。
“所以,孟老板便对咱们东家不吝帮助,才让酒坊渡过难关?”姚子碧猜测。
“没错!”
陈老伯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继续道:“除了孟老板,隔壁黄氏酒坊的黄老东家,亦对咱们帮助甚多,因此,我们三家铺子的关系都很亲密。”
“黄氏酒坊?按理说,咱们与他们应当是对头啊?”姚子碧疑惑道。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而在这条顺河街上,却有两家酒坊,且相邻不远。
这让姚子碧深感不解,尤其在见到黄维仁之后,更对这黄氏酒坊好奇不已。
“那会儿,黄家还不是经营酒坊的,而是开私塾的。”陈老伯说道。
“哈?”
一口牛肉下去,姚子碧险些呛着。
就黄维仁那醒垮垮的模样,姚子碧怎么也无法将其与“私塾”二字相提并论。
“后来,在孟家与黄家的帮衬之下,咱们酒坊发展愈甚,这黄家便关闭了私塾,效仿咱们陈氏酒坊,开设了黄氏酒坊。”陈老伯继续道。
“那不是同咱们抢生意吗?”姚子碧蹙眉。
这黄家真是见人屙屎屁股痒!
“亦不算。”
陈老伯吃了一口酱牛肉后,解释道:“这黄老东家啊,原名黄大虎,乃商贾出身,世代从商,家中亦有些家当,不过,与当年的姚家相比,还是云泥之别。不过,这黄老东家野心甚大,待接过祖业之后,便想着扩大黄家的家业,让黄家富庶更甚,因此,只要什么赚钱,他便做什么,其间,开过饭馆、手工作坊,亦当过地主、开过私塾,最后,看着陈氏酒坊的生意渐甚,便将自己改名为黄庭酒,硬说自己是黄庭坚的后人,开了这个黄氏酒坊,以黄庭坚的后人为噱头,一路模仿咱们陈氏酒坊,将生意做了起来。”
“他可真不嫌脸大!”姚子碧咋舌。
呵呵,黄庭坚的后人?还取名为黄庭酒,也不怕黄老的棺材板盖不住,从坟里爬出来找他算账。
“那咱们东家应当是看在黄家曾帮助过自己的份上,便对其开设酒坊一事睁只眼闭只眼吧?”姚子碧又道。
“这是一方面,原本啊,这黄老东家根本不懂酿酒之事,幸得咱们东家的提携,才让这黄氏酒坊经营得亦算有模有样。”
“又是一方面,那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则是,将接纳不下的客人,或不愿接纳的客人,分一些给黄氏酒坊,这样,既不撵客,又让黄氏酒坊有生意可做,可谓一举两得。”
“原来如此咱们东家可真有生意头脑。”
姚子碧点点头,不由对那位面若观音、心似猴精的准君姑多了份赞赏之情。
“你们在开小灶?”
就在姚子碧神游之际,忽闻大米的声音于身侧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