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芦芽山下,东寨村某户人家里。 除了温宝帘,户羽帮的五人被段梨雨点了穴,在柴房里昏睡着。而房内的温宝帘被捆绑着,他仍不肯说话。 段梨雨则半躺在床上,喝着酒,抚摸着小灰的毛发。而元助和青森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望晨讲述来龙去脉。 青森一头雾水,说:“太复杂了,不懂。” 元助似懂非懂,说:“我也不太懂。” 望晨坐到两人面前,说:“说白了就是我们现在暂时与他,”指了指角落里的温宝帘,“这个前落蝉之人的人结成联盟,一起对付落蝉。” “不行!太危险了!”两人齐声说。 床上的段梨雨说:“你们不必插手,由我来就行了。” 望晨来至段梨雨面前,说:“不行!现在落蝉倾巢而出,只有姐姐一人怎么行?我是绝对不会让姐姐身陷危难的!” 段梨雨嫣然一笑,起身搂住望晨,用脸颊厮磨着她的小脸,说:“望晨这么疼姐姐呀,姐姐好开心。” 一旁看着她们的青森和元助一时无话。 段梨雨看着望晨,说:“你赶紧写信给任长风,随便找个理由,说这个任务完成不了,要回京城。然后你们六人就立马离开山西回京,然后退了京营,回蓬莱。” “啊!”三人异口同声,然后就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段梨雨起身过去温宝帘处,点了他的穴位,让其睡去。随后对三人说:“之前你们离开蓬莱是因为蓬莱不安全,现在蓬莱安全了,你们当然要回去。加之现在户羽帮之事出了差池,京营也就不再安全了,再待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望晨拒绝道:“我可以回去,但你要让我们帮你。”她抓起段梨雨的手,“梨姐姐一路上为我东奔西走,殚精竭虑,劳苦至极。我若离你而去,岂不成了无情无义之人?” 段梨雨低下了眼睑。 望晨继续说:“姐姐不用担心,我有个两全之法。” 未时,段梨雨正在房间里细细检查望晨方才所写之信。 望晨问:“这次我改了,你看如何?” 段梨雨点点头,把信递给望晨,说:“可以了,赶紧送出去。你假说青森和元助头痛难忍,难以完成任务,只得撤退回京。好在青森和元助真有头疾在身,能让外人信服。” 望晨笑说:“如此一来,我们的身份便不会引起落蝉怀疑。而我们又能偷偷留在山西,帮扶梨姐姐。”说完便让信件化成信鸽飞走。 段梨雨望着窗外蓝天,说:“不过温宝帘还没说那个秘密呢!” 望晨拿出温宝帘的折扇,说:“梨姐姐放心,我去跟他说。” 厨房。 青森端着一大盆水,扑向了瘫睡的温宝帘。沉睡中的温宝帘当即被淋醒。 “醒了吗?你好快说那个秘密,不然有得你受的。”青森恶狠狠地说。 温宝帘撇过脸,沉默不语。青森正欲教训他,望晨便进来了。她来至温宝帘前,递给他那把折扇,说:“我说到做到。你输了,所以我赔给你。” 温宝帘惊讶道:“我那是银白剑绢丝扇,你怎么可能赔得起!?” 望晨将折扇放于他面前,说:“赔不起,可以修好的嘛。” 温宝帘又说:“扇子断成两截,你居然耗神力修补?你。。。” “你是不是傻?”青森插话道,“这种人你何苦帮他修呢?指不定哪日他拿这修好的剑又捅你一刀呢?” 温宝帘冷笑一声,说:“我好歹也读过圣贤书,懂君子之道。恩将仇报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 青森听罢,也冷笑一声,说:“入了落蝉,暗箭伤人,看来你的圣贤书读得还不如我呢!” 温宝帘气得直皱眉,青森则是一脸得意。望晨劝他道:“青森,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们还要做正经事儿呢。” 青森正要辩解,就被望晨绕过。望晨对温宝帘说:“我知道你还在思考怎样才能救下你的兄弟,我已经想好了。”然后就将计划告诉温宝帘,温宝帘听得很仔细。听完后,他说:“是个好法子,只是风险很大。” 望晨问:“既然疑虑已消,你也该按约定,说出秘密。” 温宝帘挣扎着起了身,抬头看着望晨,说:“可以,不过我要先见一见我的那五个兄弟。” 望晨点头答应,便解开了温宝帘的绳索。 客厅内,户羽帮六人与望晨四人正相对而坐。 温宝帘对小齐、多多说:“你们两个受伤,需要休养,干脆就离了户羽帮吧!” 多多急说:“不要!我还能继续战斗!话说这几个人真的信得过?我们一时打他们,一时又与他们结盟!大当家,你究竟在干什么?” 温宝帘说:“之前之事只是一场误会。日后会有更多强悍的官兵追来,这几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以帮助你们逃离险境。”他看向小吴,“你今天中了元助的手铳,也跟着多多和小齐离开户羽帮,找个偏僻地方,好好静养吧!” 其余众人皆抗议,任凭温宝帘软硬兼施,决意不走。温宝帘无奈之下,只好打了吵得最凶的多多一巴掌。清脆的掌声吓住了在场之人。 温宝帘怒说:“多多,你在帮里年纪最小,我也最疼你,都不曾责骂过你。但是这次不一样,你们必须得走,越远越好!这是我最后的命令,就当我求你了。”说完正要下跪,却被多多扶住。 多多流着泪,哽咽着说:“我知道大当家为了我们,我知道的,我们这就走。” 随后,温宝帘与金贵兄弟为多多三人收拾行囊与作宴践行。送行时又依依不舍了许久,直至戌时,多多三人才离了东寨村。 沉郁的温宝帘回到人家时,望晨四人已在客厅内等候多时。温宝帘便让金贵兄弟先回房休息,才来至厅内。 望晨忙上前,关上了房门,说:“现在你可以说了。” 温宝帘缓缓坐下,他伸手想要斟茶,但想了想,又缩手放弃。他压着声音地说:“有些事情,越是想忘就越是忘不了。” 随后,温宝帘说起他加入落蝉后不久发生的那件事。正是因为那件事,他不得已离开了落蝉。 “砰!”一套茶具摔碎在地。温宝帘伏在木园桌上,双手胡乱摆动,口中念叨着“不要吃我。。”青森和元助正在一边安抚着他,可是青森、元助两人的颜色苍白,惊魂未定。 段梨雨紧皱眉头,深思许久。她站起身,对正发呆的望晨说:“你们仨看好他,我得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义母他们。” 望晨愣愣地点点头,她看着段梨雨离去,又望向失了志的温宝帘和受惊的青森、元助,问:“他说的都是真的?真有如此恐怖的怪物?” 元助扛起温宝帘的右臂,说:“不要问,也不要想。这样的东西要尽早忘了。” “对,元助说得对。我们都不要想了。”说罢两人便扶着温宝帘回房休息,望晨则跟在他们后面,不过脑中仍想着那事。 亥时。折腾了许久的温宝帘在三人的照顾下才缓缓平复,然后便睡去了。 望晨对青森、元助说:“你们忙了一整天了,快点休息吧。” 青森却说:“我可不敢睡,现在要是睡了,肯定做恶梦。我不要。” 元助也说:“估计我也睡不着,因为温宝帘说的事情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 望晨坐了下来,呷了口茶,说:“既然我们都睡不着,不如聊天吧。说不定聊着聊着,就忘了呢。” 青森、元助听到,也忙围坐下来。三人看着烛火,一时无言。 “你说这是不是真的?”突然三人同时发问,“不是说不提的吗?”然后又同时反问。 青森最先说话:“我觉得肯定是真的。这个世界这么神奇,什么没有。只是我没想到它可以这么恐怖。” 元助却说:“其实哪个世界都一样,都有好与坏。只是之前我们一直都不知道而已。” 望晨冷不丁地来一句:“可是这还不是最坏的。” 这边三人彻夜长谈,那边段梨雨已将方才温宝帘所言的一字一句地都记录在纸上,长纸前段卷落在地,纸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她写完后,又细细检阅几番,便将长信化成法术麻雀,让其飞出窗外。她看着窗外昏暗天空,脸色凝重。 七月十四,卯时。 温宝帘从床上醒来,见望晨三人皆趴在桌上睡着了。他便忆起昨晚之事,为之感动。温宝帘后拿起一披风,盖于望晨背上。恰好被刚睁眼的青森瞧见,他喊道:“你干嘛呢?” 这一喊惊醒了其他两人。 温宝帘只说:“我怕你们着凉,便拿来披风给你们盖上。” 青森赶紧拿走望晨身上的披风,自知错怪了温宝帘,但碍于面子,便支支吾吾地问:“那你为什么只盖她呀?”说完又将刚拿下的披风给望晨盖上。 温宝帘微笑问:“那你为何又只盖她呀?” 当时,青森就羞红了脸,元助忙出身解围,他道:“青森是她弟弟,弟弟照顾姐姐,理所应当。” 望晨起身说:“你们仨一大早的,又站着说了好久的话,不累不饿吗?”说完便出了房,回段梨雨的房里洗漱去了。 望晨刚回房便见段梨雨端坐镜前梳妆。 “梨姐姐,我来帮你。”望晨来至段梨雨身后,帮其梳髻。 段梨雨笑问:“你向来不梳发髻,肯定是帮你的姐妹梳发学来的。” 望晨一边挽其发,一边笑说:“梨姐姐知道我的,我却不知道梨姐姐的。” 段梨雨懂其意,便说:“本来是不该告诉你朔儿的身份,以免失了真。但是昨晚温宝帘一席话,我有必要解清误会。不过仅限于你们三人。” 望晨说:“我知道。只是。。。那个常指挥使性子娴静,不成想也是。。。。” 段梨雨看着镜中的望晨,说:“这不过是他的一张面具罢了,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 望晨似懂非懂。这时发髻已梳好,段梨雨便起身,扶着望晨的双肩,说:“别想了,快去洗漱吧。”望晨听完,轻点着头走去洗漱了。 此时,农妇送来早餐。段梨雨谢过妇人,还问她:“那些个男孩怎么样了?” 农妇说:“我已经送早餐过去了,他们现正吃着呢。昨晚儿是不是有人病了?闹了大半宿,我都不好睡呀。” 段梨雨拿出一袋银子,递给妇人,说:“没事,只是小孩做恶梦罢了。倒是辛苦您了,睡不好还得早起做饭。” 农妇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接过钱,走了。望晨和段梨雨便坐到桌前,吃着小米粥。望晨吃得极慢,还时不时瞄一眼对面的段梨雨。 段梨雨笑说:“怎么?你还没看够我呀?” 望晨回:“梨姐姐花容月貌,怎么看得够呢?” 段梨雨笑得更欢了,说:“油嘴滑舌。想问什么就继续吧!” 望晨放下手中的碗,说:“我原以为姐姐不愿提,是我错会了姐姐。想必姐姐、乔副将背后也有一番故事吧!” 段梨雨也放下了粥碗,拿起茶杯,茗了一口茶,思量片刻后,便与望晨忆起那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