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三,寅时末,望晨由于不太适应野营环境,很早便醒了。她起身走在薄雾弥漫的草原中,脚下柔韧的青草一直绵延至地平线,地平线之上一轮红日初升,温暖的光线照亮天地。天地间掠过夹带着青草泥土香气的晨风,望晨不禁捂住双臂。 不知觉,望晨竟走到一处小湖泊。她隐隐约约见到湖中有人,便弯身前行。来至湖边,悄悄拨开杂草,一瞧! “一个女人!”望晨心里叫道。 陌生女子背对着望晨,上半身露出水面。美背蛇腰甚是诱人。女子拨开前发,清洗着后背,其右肩上纹着一红艳的牡丹花。 “看够了吗?”女子突然发话。 吓得望晨立马躲进草丛中,回头一想“我干嘛要躲啊?” 便举手起立,说:“不要怕,我是女孩。” 望晨定睛一看,是段梨雨。此时段梨雨已匆匆穿上外衣,酥胸微露,媚眼如丝。她缓步上岸,侧躺在地。 “梨姐姐!” 望晨笑着跑向段梨雨,“你怎么在这?” 段梨雨微微一笑,说:“这天大地大的,我想去哪里不成?” 拿起身旁的酒壶,饮起酒来。 可能是段梨雨,望晨脸色微红,她说:“这天大地大,我们竟也能遇上,也是有缘。” 段梨雨停下饮酒,将手中的酒壶递给望晨,说:“你要尝尝吗?” “好呀!” 望晨一把接过酒壶,往嘴里一倒,就呛得她直咳嗽。 段梨雨大笑,说:“人小鬼大,连酒都不会喝,竟也敢偷看别人洗澡。” 望晨羞红了脸,说:“又不是男人,怕啥?” 段梨雨笑得更狂了,一勾手,将望晨揽入怀中,说:“小东西,真讨人喜欢!” 望晨又喝了一口酒,方才品尝个中真味。这酒酒香馥芳浓郁,酒味清甜甘醇,沁入心肺,让人回味无穷,欲罢不能。 望晨问:“这是何酒?我从未喝过这样好的酒,怕是姐姐亲手酿的吧?” 段梨雨笑说:“聪明!此乃牡丹梨花酒。取七两当季的野生新鲜梨花,要如雪白,淡花香。同样,再取七两当季野生鲜牡丹,要如胭脂红,浓郁花香。将一半梨花、牡丹晒成干花,配上另一半新鲜梨花牡丹,放入透晶璃瓶罐中。再加入四十二两白酒,七两白糖。最后密封酒罐,酿约一个月便可饮用。可美容驻颜、滋阴补肾、行血和气,比那玫瑰花露好上百倍。”望晨笑着又饮了一口,说:“好酒!何止那玫瑰花露,就连那神仙的琼浆玉露都比不上。虽说这制法简单,但里头那一料野生牡丹便珍贵无比。现今的牡丹大都养在室内花盆里,野生牡丹何其稀少,想必找它可费了不少功夫。” 段梨雨说:“这世间的花草树木本生于原野之中,只因人的喜爱而被圈养。久之,人们竟不认得它们最原本纯粹的模样,反倒说它们是粗陋野物,不及那娇生弱花。既是花的不幸,也是人的悲哀。” 望晨又说:“那家花、野花不都是牡丹花吗?它们虽外表不同,但内里一致。我倒认为它们无分高低。它们又不会思考,怎想得这些。这些不都是人自己妄想的。如家花之人看不起如野花之人,如野花之人看不起如家花之人。这又何苦呢?到头来也不过是这苍莽世间一朵脆弱花儿罢了。” 段梨雨愣了许久,便拿出一螺子黛,送给望晨。她说:“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深妙之想法,竟显得我粗鄙了。此乃我一份份小小心意,聊表敬意、” 望晨忙扶起她,问:“梨姐姐言重了,不过是寻常玩笑话罢了。话说这是何物,为何送我?” 段梨雨说:“这是螺子黛,用此画眉。” 望晨又说:“我又不画眉,要来何用?” 段梨雨捏了捏她的脸,说:“小东西,总有一天你会用得着。快回去吧,你的小伙伴等着你呢!” 望晨应下,谢过段梨雨,便离去。待她回去时,青森等三人也已醒来。玉茗问她去了何处,望晨便将段梨雨之事告知他们。 青森一听是裸女,就绯红了脸。惹得众人发笑。 元助笑说:“快别笑了,那些鞑靼人已经醒了,小心别就被人发现了。” 随后,他们继续跟踪鞑靼人,前往某地。 鞑靼人朝西前进,很快便离开草原,进入一处大荒漠。广袤无垠的黄色,反射着炙热的阳光,地表燃起一条条透明的垂直气流。热旋风吹得沙砾尘土打转飞跑,又打得荒草灌木左右摇摆。唯独皂雕能平静地观览这风景。 他们走了一天多。此时,夕阳落入地平线,一个小黑点却渐渐冒出地平线。继续走进,再细看那黑点愈发高大起来。那是一座九层的八角密檐式实心砖塔,高约二十七丈,底座直径约十丈,每层约高三尺。灰白的塔身因落日而泛着金光,犹如一尊巨大佛像,映照大地。 鞑靼人停在塔外,并就地停驻。 玉茗问:“这塔好生奇怪?” 元助忙翻看着地志,说:“地图上并未提及附近有塔哦,可能我们已经离偏关太远了。” 躺着的青森则不以为然,说:“肯定是废弃的塔,然后他们用作仓库,存放赃物或武器。” 玉茗白了他一眼,说:“那既然如此,为何不马上进去,而是在外头受风?我总觉得我们跟错人了。” 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的望晨有所发现,说:“他们好像要行动了。” 话音未落,十二个鞑靼人便围着白塔,向它发出光束攻击。想不到那白塔有一层极为坚固的紫黑色结界,他们攻击许久也未能打破。 “这什么鬼塔?竟然有结界?还是如此厉害的结界。”青森叹道。 望晨则说:“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法力太弱了。” 鞑靼人又继续攻击许久,白塔结界渐渐变浅,好似消失了。一个好似首领的鞑靼人便叫停了攻击,他大笑着说:“我们成功了!” 此时一个鞑靼人走近白塔,他的手掌却触碰到一层似水般的薄膜。还未等他反应,身子就猛然抽搐起来。一股力气从他手掌处伸进他体内,好似要撑破他。伴随一声凄厉惨叫,那鞑靼人由内而外,四分五裂至死。 其余众人见状,纷纷逃走。但那薄膜迅速伸出数百只透明触手,鞑靼人仓促迎战。但他们那低级法术岂是白塔法力的对手。他们一个个很快就被透明触手或直取要害、或直接撕裂、或进入体内。唯有手脚迅速的鞑靼人首领他抛下了伙伴,骑上马,飞快逃离了白塔。 远处的四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头脑空白。 待风波平息后,四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白塔。 青森弱弱地说:“好吧,我承认我们跟错人了。所以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元助也说:“是啊,这鬼塔法力高强,我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玉茗皱着眉,拉着望晨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走前。可是望晨却说:“大家放心,没事的。” 说完,便走进白塔,还试图伸手触碰。 “不要!”青森大步上前,想阻止望晨。可是望晨已经伸进那一层透明薄膜了,但却无事发生。 望晨慢慢抽离手掌,对跑来身边的青森说:“你看,我就没事。我想这塔是有灵性的,它只会攻击那些对它有恶意的人。” 青森听闻,也学她一般伸出手掌,在碰到薄膜时,一股电流立马从指尖传至脚底。“啊!” 他大叫着抽搐着。 众人赶忙上前搀扶,幸好电流不强,青森并无大碍。 青森怒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不行?” 玉茗想了想,说:“一是,也许是因为望晨是上古之人,天赋仙质。所以她能获得白塔的认可,而我们不能。二是,这白塔有灵性,它能分辨善恶。” 元助说:“这么说来,即使我们没有恶意,但仍不能进入塔内。”他看向望晨。 望晨低头思量着,说:“那我就进去看看,看看那些鞑靼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不行!太危险了。”青森吼道。 望晨笑说:“不用担心,我只是看看,不干什么。我想它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而后转身进入薄膜结界之中,消失不见。 结界内的望晨回头一看,同样没有看到青森他们。 “看来这个结界该隔绝了外部的视线。” 元助说道。 望晨推开底层尘封的石门,塔内一片漆黑。望晨燃起火符,用以照明。然后步入塔内。 一层塔室空空荡荡,倒是墙壁上绘有寺庙壁画。金彩辉煌的壁画场面壮观宏伟,色彩富丽,线条精致,人物繁多且栩栩如生。既有一群飞天仙女或翩翩起舞,或抱花谈笑;也有羲和御日、望舒御月;还有三足金乌立于水面之上。尽管人物众多,但都为女性雌物。 望晨趁着火符微弱之光,边走边看便暗自赞叹。当她来至一处壁画前,彻底惊呆了。那是一幅极为高大的地藏菩萨半跏像,光头的地藏菩萨身披袈裟,右掌托莲花,左手捻指,慈目微闭,正看着望晨。 望晨又燃起许多火符,直至照亮整个塔室。她心怀震惊、愉悦、恐惧地环顾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