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丽贵妃的喋喋不休让他想找个安静地方,玳汶,玳成和玳蔷不和已经闹得脸面都顾不得了。当初继皇后的儿子夭折了之后,他立了玳汶做太子,这子凭母贵,只有丽贵妃的位份最高,况且玳汶看来孝顺,他是满意的。不过近来这三个儿子为了储位无所不用其极让他想起来自己的嫡长子玳轩,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也渐渐有了疑问,可是天子一言九鼎,他不敢去探究自己的发妻和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了。望着自己心腹回报,老皇帝心里难受,玳汶是被诬陷的,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冲动那么快就下了废太子的诏书,而今玳成和玳蔷掐的火热,他又动了复立玳汶为太子的念头。 陈昭然正和琅玕下棋,捏着棋子半天不落琅玕有些急了“要悔棋就明说” “吩咐吴迪动手吧”昭然把子落下。 “妇人之仁!”琅玕气的冒烟,昭然叹息了声“能兵不血刃,是百姓之福!一个将死的人,还是以大局为重。” 琅玕无奈,只得传令下去,焚上一炉檀香望着眼前的好友“还有什么心愿,一并说了。” “魏王能顺利被立做太子,肯定能做个明君,我就好好陪陪南乔,少年时应了她要带她走遍三山五岳,看潮起潮落,只怕做不到了,只要能不拖累她好好活着,看着她开心即可。最好我们能有个孩子,我走了之后省的她寂寞,但愿是女孩儿,万一将来再有合适的人,她或许能再嫁个好男人呢,她们云南那边没有这些女子从一而终的束缚。”面对死亡昭然已经淡然了。 “好吧,让他们狗咬狗,只是南宫华年还是没有下落。”琅玕有些担忧。 他们的情报链已经被我们掐断了,反正这个女人你负责帮我找出来,为枉死的幽州营将士报仇。昭然依靠在小几上,看着公子琅玕有些欲言又止,琅玕多年与他同衾同食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 “我爹答应了,地图我已经送过去了”琅玕叹息声,似乎有些为自己娘不值,感情两个字困扰了爹爹一生,他只是没想到,他们父子的宿命竟然如此的相似。 寝殿的宫女都被悯良人打发出去了,宫门落了锁之后侍卫自然不能留在内廷,內监在寝殿外的耳房听差,没有传唤不许进寝殿,更漏声声,滴不尽的乡愁,那时候年纪小,舅舅冒着全家被株连的风险收留自己,还不得不隐居荒山之中,修建了沧澜谷。她那时候不懂表哥眼里的柔情,只知道亲手为他做个药囊,烹一杯香茶。 瞧着时候差不多了,她同旧时一样,小心翼翼地沏好了他最爱的云雾,门似乎被风刮开,又关上,鬓角胡须都有些花白的姬远怀有点儿局促的站在那儿“清漪”这个多年没被人提起的名字经了他的口,似乎也带了一抹哀愁。 “坐吧,没人来”尽力挤出些笑颜,把茶碗递给他。 “长话短说,霰玳蔷已经联络张寒枭十月初四那日会逼宫,我来接你走。” “可是我儿玳昴……”走,她做梦都想,可是她也同样是母亲。 “他会做皇帝,你那时不跟我走,这辈子你走不出这宫城了,清漪不是贪慕富贵之人,又何必稀罕太后之尊。”姬远怀喝了一口她沏的茶,似乎挑的多些,有几分苦涩。 “吉玉他不该回来。”悯良人叹息声。 “他是袁兄弟的儿子,一息尚存,自然要回来。” “我那傻儿子只怕一刻也离不得明白人,吉玉身子弱不能长久,我就这么走了,对不起这吉玉殚精竭虑这些年。”悯良人做梦都想离开宫闱,可是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他才走的是一条不归路。 “就知道是这样,还是问了,你们都是一路人,九死不悔。”姬远怀叹息声,把东西放到案几上“你我不能再见了,虽然已经老了,可也得给孩子们留个体统。” “我再劝劝玳昴,他太冒失了,这样会坏事。”听他说以后都不再见了,悯良人有些失落,她等这一面等了半生,若不是吉玉失去了武艺,自己儿子冒失,闯宫送信之人必须得是他,怕是这面也不得见。 “陆先生根本劝不住,袁吉玉要是出面,只怕他会闹的更凶,孩子们大了,咱们这些老家伙等着就好。还是听吉玉的,轻易勿起刀兵,一姓之人的杀戮几时休。清漪,我得走了,你千万要当心,记着,有急事素色绢布一角系在鸽子脚上,愚兄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会来救你。”姬远怀准备离去,被悯良人唤住“表哥,他有了静影控住袁大哥还不算,还要握住我这个把柄在手,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时隔多年,悯良人总算等到亲口解释的机会,哪怕韶华已逝。 “我信你,从没怨恨过。爱惜身子,我走了。”姬远怀轻轻一晃已经踪迹不见,悯良人打开这个包裹,里面有块儿素色绢布,虽然不起眼,看的出织的手法特异,是留给自己向他求救的,还有当年皇六子随身佩戴的长命锁,经过剧毒的浸淬已经显了黑色。 晨起各宫嫔妃照例像皇后问安,皇后近来精神不大好,悯嫔吕氏每天比旁人去的早些,帮她按一下头上的穴位,她会舒服很多。 “还是府邸的老人儿懂规矩,这么多年了,陛下知道你恭谨,这不封了嫔了,等玳昴续娶王妃,还得进你位份。”皇后似安慰她一般,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再用点儿力气,听她提起府邸,悯嫔知道吉玉命人捎带进来的曼陀罗花粉起了作用,她近来神思恍惚,想来旧人已然入梦。 府邸的老人,这句话也触碰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当初淮王登基的时候封嫡王妃为后,侧妃张氏为慧贵妃,姚氏为丽妃,一切的改变都从她诞下皇六子开始,野心和欲望编织出嗜血的阴谋,葬送了端康皇后和先太子玳轩,因果轮回她做梦也想不到她为了把自己儿子送上龙椅,葬送了八万条性命,可她的儿子却染了时疫一命呜呼。 伺候皇后梳妆好接受妃嫔的朝拜,她把那锁放到了皇后已经整齐的枕头下面,不到夜里是没人再动床帐的。悯嫔原本寂静如水的心里,似乎起了层层涟漪,终于她可以为袁大哥,为静影做些什么了。 悯嫔每晚都会沏一碗云雾茶,对着孤灯慢慢品着,等待着看似幽静的深宫热闹起来,从儿子因为和涣衣局的罪女私通产子被罚俸两年开始,她就知道儿子长大了,寻到了蛛丝马迹要为皇兄和吉玉伸冤。那孩子不得见天颜,不得入玉牒,她也是仅仅瞧过一次就断定了是玳轩的遗腹子。 儿子有事会同自己一五一十的说,除了那个凭空多出来的元初,她从来没问过那孙儿的来历,玳昴也从不提魏王府里唯一的男丁,可是从给那个元初请了陆先生之后,儿子似乎开朗了些,教书先生成了幕僚,渐渐也算是心腹,这有皇子和公主的妃嫔不论阶品都可以跟着皇帝出去避暑,园子里见到陆先生教导元初背书,那不经意的小动作,她就认出了吉玉。从此娘两个偷偷地联络,恐怕玳昴逞一时血气之勇,再搭进去他自己。 她等待了大半辈子,自然不在乎这几个月,看着皇五子扳倒了太子让皇帝疑惑了当年他的嫡长子自尽的真相,又看着废太子证据确凿的指证皇五子和岚妃以□□弑君。 帝王本就无情且多疑,从太医院检出那岚妃身上的香囊和自己服用的药物相克,虽然没有像当年处置玳轩那般张扬,可也就前后脚地昭告天下,这娘俩都病逝了。娘家人偷偷地株连,皇五子之前的势力树倒猢狲散,留得命在的,很多投了废太子和皇二子的麾下。 悯嫔依旧安静地度日,岚妃敢打南乔的主意,这已经触碰了吉玉的底线,哪怕他恨不得一下子捏死皇后,为父兄叔伯们讨个公道,可也先料理了企图欺负他媳妇的人。 中元节会去祭奠太后,宫廷里早早的做了准备,情况似乎比预估的更要糟糕,男孩子们还是低估了一个母亲的愤怒。皇二子原本打算的天衣无缝的逼宫再嫁祸给废太子,偏偏就被知道自己亲生儿子死因的皇后先下手为强了。皇陵依山而建,鲜血浸染了层层栈道,已经得了皇后报信的皇帝在祖宗面前,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摆下了修罗场。 皇后娘娘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的亲哥哥张寒枭竟然临阵倒向了和自己没有一丝血缘的养子玳蔷,废太子本以为设下了龙潭虎穴等待玳蔷自投罗网,可是望着张寒枭和他身后云州营的精锐,他竟然乔装打扮在总攻打响之前不顾自己年迈的父皇和母妃逃之夭夭了。 御林军渐渐倒下,禁军堆尸累累,不光是玳昴亲自迎敌,连他身边那尚未成年的小殿下也披挂了上了城墙,师爷陆泽林虽然文弱,竟也拿起了佩剑,他身边的两名武艺了得的随从让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