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姒百思不得其解。
绿宝伺候今姒擦了身子,换了新的绣芍药锦缎小衣,蹲在拔步床边哄今姒 “我的小娘子莫怕,奴婢给您点一盏烛灯在外面,隔着鲛纱刺不着您的眼,有微微的光您又不至于害怕......”
今姒点点头,挥手让绿宝退下,然后尝试再次入睡。
她想回梦境里看看,阿爹阿娘和两位兄长到底怎么样了?还想看清少年的脸,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能让自己对他承诺,不会舍下他。
总之,今姒觉得一定好看的狠,她喜欢漂亮的一切,毕竟她就生得很漂亮。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今姒没能如愿入睡。从前不想入梦的时候,一沾枕头就被魇住,现在可好,想入梦倒不行了。
今姒气极,也不强迫自己入睡了,从床上爬起来,抓住枕头就揍 “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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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觉寺后的一间寮房。
太子殿下谢无砚居所内。
黑暗中,和衣而眠的少年平躺在木板床上,眼睫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一双桃花眼。
寂静的房里,木板床咯吱一响。谢无砚坐起身来,他喘了口气,抬起手掌捂住心口,梦境里匕首没入心室的的尖锐痛感仿佛还残留在身上。
蹙起了好看的眉,轻笑一声 “阿瞒,小骗子。”
谢无砚没料到自己还有机会,重回幼年那个母后薨世后,跪在金銮殿前冻晕高烧的雪夜。
前世他设局不够缜密,等逼宫杀了崇安帝,吩咐好心腹收拾残局。
策马赶去朱雀街接阿瞒时,就见阿瞒倒在血泊里,片刻失去了生息。
腰腹的大洞几乎流干了她身上的血,他的阿瞒,分明又娇气又怕疼。
匕首入心那一刻,谢无砚是感觉解脱的。
他在黑暗踽踽独行数十年,阿瞒的出现是一束光,世上怎么会有那样明媚的人,变成他唯一的救赎。
管它谢姓天下如何,管它后事如何,且让他活了二十年也任性随心一回。
失去了阿瞒,世上所事皆无谓了。
谢无砚静默片刻,起身走到桌案前,点燃一盏烛灯,提笔写下。
五月初,风雨欲来。七个字。
东边跳出一丝橘红日光,白鸽脚绑密信飞往远在扬州的一户农家庄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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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太守王守林收到庄子下人送来的密信,已是四月二十九清晨。
天气逐渐热起来,扬州近半月未曾见到一滴甘霖,若突来一场暴雨,怕是有祸事要起。
王林眉间起了沟壑,静坐书房半日后,召来心腹下属,命他后日悄声撤走扬州水坝上的守卫,再带人趁夜转移水坝附近的百姓。
等下属领了命告退,四十好几的扬州太守王守林趴在桌案上哀哭出声。
他是王氏旁支,得王太傅点拨高中榜眼,天子点官时,他自请外放至扬州做知府,后又因功绩不错,升了扬州太守。二十余年,他家室也安在了扬州,如今祸事将起,叫他怎能不忧心?
傍晚,王守林将整理好的书信证据交于暗探,目送暗探驾马往望京方向奔去。
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靠太子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