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翠柳“咦”了一声,过来一把扯开了双桃的衣袖,她对着那腕上的玉镯喃喃道:“我们小丫头月钱才五百贯铜钱,你们大丫鬟也不过一两银子,你这碧玉镯的水分这么足,怕是至少也得五十两……”
翠柳说着说着瞪大了双眼:“你不是还得用月钱填补你家里,哪里存的钱买这样的一只玉镯?”
不说这一桩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兴许有着崔珩晏在这边的原因,最近午膳都传上来的极快,还会是满满的一大桌。
真可谓是八珍玉食,琳琅满目。
阿笙悄悄地吞了一下口水。
崔珩晏不在这的时候,她还可以没规没矩地,和崔姑母一起用饭。
这下双桃还出去了,她更是连出去膳房,找百叶一起吃自己该有的分量都不可以,只能干巴巴地随侍旁边。
倒是捻起筷子的崔珩晏蹙了蹙眉,看她:“都没有旁人了,阿笙你还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一起用膳。”
阿笙:“公子玩笑了,双桃不在,奴婢自是要替她侍奉夫人和公子的。”
不承想,崔珩晏却失笑了:“你什么时候在我们几个面前还讲起规矩了。还奴婢呢,你什么时候在没外人在场的时候自称过奴婢?”
阿笙其实也不喜欢这么自称,可是,刚才不是您说的在屋子里要讲究规矩吗?
这怎么又变了!
说着崔珩晏倒是自己意识到了什么,他玉白的下巴倨傲一抬:“阿余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们笙大小姐搬个凳子。”
没有眼色的阿余打了自己一下嘴巴:“阿笙姐姐对不住,小的这就给您搬。您看是这把玉质的合您眼缘,还是这把棉絮的墩您坐起来舒服?”
崔珩晏这才哼哼了两声,满意了,还笑着打量她:“阿笙你也是,现在越发娇气了。好啦,膳房那边的人没眼色,不知道添几副筷子,你和他们置什么气?”
一双清澈的眼睛定定注视着你,好像你是他的整片无垠天空。
正说着话,崔珩晏自己还激动起来,从自己玉涡色的宽大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桶装物体,那上面还沾染着他的脉搏体温。
公子的手也修长,皎白如月:“这是我东渡的时候,看到琉球国的小玩意,叫做万花筒。”
崔珩晏瞥阿笙一眼,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声音还带着几分委屈:“我一回来便想送你,可你那时候好像生了病。等养好了我却总是见不到你,这万花筒我可是天天揣在身旁的。”
坐在对面的崔姑母忍俊不禁:“阿笙当初只是没休息好,这皮猴最近一到晌午时分,就溜出去膳房那里。这下可算是堵着了,璜你快给她吧,她最喜欢这些漂亮精细的玩意了。”
闻言,崔珩晏一边兴奋地给阿笙演示一边解释:“你只要从这一端的开孔望进去,再转动桶端底部,就可以看到万花齐放了,是不是很有趣?”
他清澈的眸光从无数琉璃镜中透过来,纵然是万朵的繁花,也比不上他的眼瞳亮而璀璨。
崔珩晏还炫耀道:“我只带回来这么一个万花筒,只有一个喔,所以要送给你。”
阿笙不敢与这样灼灼的崔珩晏对视,干咳道:“多谢公子赏赐,我先收拾一下茶桌。”
说着,她将崔珩晏刚才把玩的,满是裂痕的茶杯轻轻拿起。
哗啦一声,茶杯碎了。
阿笙嘴角抽搐,倒是看得一直慈霭笑着的崔姑母,饭都差点噎在嗓子口:“阿笙,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莫不是真的生气了?”
崔珩晏见状,更是笑得牙不见眼,冲着阿笙刮刮脸:“那天回来的时候因着有外人在,我怕会让你不好做,这才对你冷淡些。哪里想到半年不见,阿笙气性已经变得这么大了,越活越小,跟个稚童一样,羞也不羞?”
所以,现在外人双桃不在,崔珩晏便原形毕露了。
他还指挥阿余:“别把坐墩搬到那里去,搬我这边来。臭小子,不知道你阿笙姐最喜欢吃这道糖醋肉吗?”
阿笙:我不是,我没有,你乱讲。
她只想表示:茶杯碎裂的时候,没有一股力道是无辜的。
食不言寝不语。阿笙用过饭后匆匆起身,想要离开。
突然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拽住了她的袖子。
崔珩晏很困惑,也把这个迷茫明明白白地挂在了脸上:“阿笙,你是不是不开心?”
阿笙假笑:“没有没有,我不敢。”
扯了扯衣袖,她竟没成功脱开。
崔珩晏还摇了摇:“那你为什么最近总是躲着我,不理我?真的是怪我回来得太晚了吗?”
魂牵梦萦的大美人之所以能让阿笙念念不忘,就是因为他只要这样小小地软言软语几句,她就溃不成军了。
阿笙想,对不住,哪怕是下一刻便死了,她现在也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