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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没多久的京城再次震动了,这次传言弥漫的速度比之从前更加迅猛,并且无法制止。
“什么,果真冤魂能敲登闻鼓?!”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那得是多大的冤情哪。”
“耸人听闻、耸人听闻啊……”
……
冤魂告状这种事情本身就足够骇人听闻了,更何况被告的居然是安阳侯府!
此前一再引起话题的安阳侯府。
这回可再没有一个府尹为他们遮掩了,此次事件惊动了皇帝,不仅民间议论纷纷,朝堂也颇为震动,众官员争论不休。没法子,只听过冤魂索命的,可没见过这冤魂竟敢去敲登闻鼓的!
活人,该如何去断死人的案?
此案没有前例,但事件造成的影响太大,不能不审。
也因此,孟老夫人一行人和安阳侯府相关人员都被带到了垂拱殿——皇帝处理政事的地方。
皇帝亲自主审这个案子,陪审的有谏议大夫、御史中丞等主理登闻鼓院、登闻检院各项事务的一干官员。
大殿之上,正值壮年的皇帝高高坐在上首,看着手中的两份诉状,一份上面只有一个斗大的“冤”字,另一份则是正规的诉状——这份诉状也是凭空出现的,就在“冤”字状后面,只是之前众人都被“冤”吸引了注意力,没有看到它后面还有份状纸。
孟老夫人身着三品诰命夫人礼服,神色肃然地跪在大殿中央。
在她旁边,安阳侯卫英朗和孟含薇亦正装跪在一侧。
更后面,安阳侯府大公子卫景铄额头触地,俯首长跪。
在他旁边,则是士子吕元纬。
皇帝看完手中的状纸,将之放在一旁,微抬眼看向殿中众人。
“诸位,此案匪夷所思,虽有原告,但不见踪影,尔等身为案中相关人物,可有话说?”
孟老夫人虽满头银发,脊背却挺得笔直,闻言道:“请陛下为老身亲女孟含蓉做主。”
为了自己的爱女,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豁出一切,她也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皇帝将眼光转向另一侧,卫英朗和孟含薇也忙开口:“臣/妾身冤枉,请陛下做主。”
“孟老夫人,你当知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等所述之冤无凭无证,如何辨别真假?”皇帝开口问道。
虽然他看了状纸,但毕竟没有亲眼目睹“冤魂敲鼓”的一幕,没有那么大的震撼,对旁人转述的话抱有一定的怀疑,虽然他明白没有人敢犯欺君之罪,但到底这个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这世上真的会有借尸还魂、或强夺他人肉身之事?若是的话,岂不是会出现许多老妖怪、老鬼物?
“陛下,孟含薇夺舍我儿、冒名顶替之事千真万确,此事老身的外孙卫景铄和举人吕元纬皆可作证。”
皇帝看了一眼跪在下方的卫景铄和吕元纬,道:“活人之言如何能为死人作证,谁能辨别真假?”
“陛下,俗话说知女莫若母,老身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自幼养在跟前,她是什么样貌什么性子,老身是最清楚的,怎能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但朕听闻,你已有十数年不曾和女儿见面了。”
“母女天性,老身虽多年未见女儿,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此女并非我儿,她乃是孟府庶出的女儿孟含薇!”孟老夫人指着孟含薇斩钉截铁道。
孟含薇却凄然地看了孟老夫人一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眸中泪滴欲落不落的。
皇帝看了她一眼,问孟老夫人道:“母女天性这一说法虽有道理,但也不是没有商榷的地方,你还有何证据证明她是孟含薇?”
“陛下,俗话说相由心生,此女虽占着我儿的身躯,但这些年来她的外貌慢慢变化,如今已变得和从前的她有八`九分相似!陛下可查问我孟府旧人,一问便知。”
“这一点草民可以作证,现今的侯夫人与我早逝的妻子几乎没有差别,无论是外貌或是行为举止皆十分相似。”吕元纬也补充道。
皇帝沉吟片刻,吩咐左右下去查证,他虽对此事存疑,但因为自己治下出了这种涉及神鬼之事,自然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也想知道事情真相究竟为何。
此时,在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孟含薇悄悄地拉了拉卫英朗的袖子。
卫英朗抬头,正色道:“陛下容秉。”
“说罢。”
“陛下,臣与内子结缘十几载,也是最熟悉内子的人,她若被冒名顶替臣岂能不知?据臣所知,内子记忆完整,连小时候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陛下若不信可让孟老夫人对质。
“至于容貌,内子与孟老夫人所说的庶出之女乃是姐妹,姐妹长相总有相似,这世上并非没有异母姐妹长相十分相似的例子,这岂能作为证言?
“更何况,所谓借尸还魂、夺舍之说不过是市井小民编造出来的野谈,如何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