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伤了岳父的心。”皇帝有些后悔,该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再从轻处置的。
“陛下何出此言,孩子不打不成器。家里那些孽障入军中,挨军棍的多了,现在不也长得好好的。小树长歪了,正骨的时候确实疼,还要把栽树人的手硌疼,可不疼不成器,等以后就好了。小树长成栋梁,回头再看,想起今日只有满心濡慕感激啊。”
这才是做父亲的、做大家长的心态,老国公和皇帝相谈甚欢,最后允了老国公致仕,但原有待遇不便,还加了散阶。爵位传给世子,不降等,仍称西宁公。对萧家二房的惩处一直没有,后来还是老国公点醒他们,封伯爵已是降过一级的,如今不必再降。
谈到最后,老国公请求去凤仪宫见一见皇后,皇帝无有不准。皇帝私心也盼着老国公教一教皇后,把她从渐渐偏狭的路上拉回来,当年她也是明媚鲜艳贤良淑德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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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奴婢瞧您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九皇子的功课不好吗?”青玉走上前小声问道,二公主已经在窗边发呆许久了,这很反常。
“没有,只是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啊。”景华微微一笑,把手中小九的功课放下,功课早就看完了,只是自己神游天外而已。
自从老国公入凤仪宫见过皇后之后,景华就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布局被拆得稀巴烂。
宫权虽在宋、赵二位贵妃手上,但两位也不是骄狂之人,仍旧处处以皇后为尊,从不擅自做主。事事因循旧例,实在不能决断的就请教皇后,不仅她们得了美名,连皇后也从被夺权的尴尬处境中走出。
景华不明白,以往只见别的妃嫔为宫权你争我夺,现在肥肉放在嘴边,居然还有往外推的。
柳嬷嬷笑着为景华解惑:“宫中谁人不审时度势?宋赵二位贵妃更是其中佼佼。明眼人都看得出,虽然皇后被夺宫权,但这只是一时的。老国公圣眷尤在,萧家圣眷尤在,皇后娘娘与陛下的情分尤在,宫权早晚有一天会回到凤仪宫,何必在此时吃相难看,妄做小人。”
皇后罚如不罚只是开始,景华引以为傲的“暗桩”萧六也失去了作用。
事发之后,三公主身边的萧姑娘、李姑娘被叫回去,萧姑娘有规劝只是功力不够,因此未受惩戒,只是以孝顺亲长的名义回家,名声都给她保住了。李姑娘助纣为虐,已被家人远嫁,此生不会再入京城。萧六的教导也由老国公接手,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萧六不过请假回家一旬,再入宫的时候,整个人都脱胎换骨,再不见之前的骄狂之色,还能劝导四皇子。
当你以为现在已经足够糟糕的时候,世界会向你表明,还能更糟糕。
有朝臣当庭提出,几位年长皇子该入朝办差了。皇帝早有此心思,当庭允准。
大皇子进了工部,三皇子进了礼部。功力还差些的四皇子,萧家一系并没有强推他出来。
景华本以为三皇子会入兵部,毕竟萧家在兵部很有威望,兵部尚书老大人和老国公乃是同门师兄弟,关系尤其亲近。
后来转念一想,兵部犹如萧家后花园,还白白浪费一个皇子做什么。
大皇子在工部的差事中规中矩,三皇子却和读书人诗词唱和,传出了礼贤下士的贤王名声。
与之相对的,景华还在弘文馆读书。即便三皇子临走的时候,最后一场比武还是输给的景华;即便景华经常得到教学博士们的称赞;她还是困在弘文馆。没有渠道接触朝政,没有办法扩大自己的影响。
一个读书习武都出色的公主和一个平平无奇的公主有什么区别吗?嫁人的选择范围大与小而已。
这才是景华忧愁的事情,她发现自己比兄弟们优秀并没有什么作用,男子天然比女子有太多优势。
等到这时候,景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从老国公入凤仪宫一番谈话之后,自己的处境才变成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往往不知轻重后果,等到事实给你当头一棒,才知道当初平平常常的下午发生了这样巨大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