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大宴,皇帝和朝臣有他们的欢喜,内外命妇也有自己的乐子。皇后后廷开了晚宴,内外命妇俱在,宗室的亲戚、立功将士的家眷,后宫妃位以上妃妾都要出席。当然,也包括公主们。
在开宴之前,皇后已经把母亲、嫂嫂请到自己宫中,说了萧二养外室被皇帝知道,因此取消与大公主婚约的事情。
二夫人满面愧色,泪流道:“真不争气的孽障,老爷在外面拼杀,他倒扯起后腿来了。都是我管教无妨,若是连累家里,这可怎么好?”
皇后令张嬷嬷扶起她,温言道:“二嫂不要慌,你陪着二哥在北境吃苦,又哪里管得到小二,也是我这做姨母的大意,让他中了旁人算计。”
“娘娘的意思是?”二夫人悚然而惊,外朝传进来自己夫君封伯爵的喜讯都变成了大棒之前的甜枣,听小姑子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响:难道那外面狐媚女人是有心人安排的。
“陛下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过问小儿女的事情?是庆云宫捅到陛下面前,连带我这几日在陛下面前都不得脸面。若非父兄大胜归来,还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呢!”
“庆云宫?那不是二公主与九皇子居所?听闻陛下疼爱两位,娘娘也十分扶照,娘娘是他们嫡母,庆云宫怎么敢?”世子夫人诧异问道。她和妯娌一起陪夫君在前线吃沙子,京城的事情也停留在“耳闻”的层面。
张嬷嬷上前一步,叹道:“两位夫人有所不知,娘娘对庆云宫可谓仁至义尽,宁愿委屈咱们三殿下、四殿下,庆云宫的供应一向是最好的。谁知道那边恃宠而骄,仗着陛下宠爱,素日不尊重娘娘。恐怕不止不把娘娘当嫡母,只当是抢了后位的敌人呢!”
“荒唐!难道后位只一人坐得吗?这是陛下恩旨,二公主、九皇子难道还要违逆陛下不成?”大夫人一击掌,惊愕万分、怒气冲冲。她与夫君治家如治军,军法之下,无有不服,难以想象这等违逆尊长不遵礼法的存在。
一直端坐的西宁公老夫人敲了敲茶盏,沉声道:“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现下要紧的是让陛下知道西宁公府从未有不敬之意。小二年轻识浅,被人骗了,让老二带到边境戍卫,改了就是好孩子。娘娘,您要站准了位置,陛下对大公主愧疚,您要更愧疚;对庆云宫喜爱,您更要施恩。先前您做得很好,朝野内外,无人不闻贤名,怎么突然被带歪了步子呢?”
“母亲……”皇后想诉苦,道理她都懂,只是做不到啊!看着先皇后的女儿享用最上等的,自己的儿女反而落于人后,这比她在祭礼上行妾礼更让她不能忍受。
西宁公老夫人在两位儿媳之前知道消息,等她派人打探到时候,南锣巷已经被陛下的人看守起来,她也没有打草惊蛇。今日趁此机会,更要劝谏女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忍字心头一把刀!娘娘,世上的道理就这么简单,做得到的登上山巅,做不到的沦为踏脚石,您要稳住啊!”
皇后心里苦,心说这日子还不如做贵妃的时候呢!
当然,能与陛下并肩而立、享臣民跪拜的时候,皇后是不这样想的。
皇后和娘家人说话,等到大宴差不多开始的时候,才整装出门。刚到门口,就见守门人跪地请罪。
“三公主带着萧姑娘和李姑娘在门外站了一阵儿,不让奴婢通禀,奴婢不敢隐瞒,求娘娘恕罪!”
皇后看了一眼张嬷嬷,让她处置,时辰快到了,她不能耽搁。
张嬷嬷恭送皇后离开,把守门人拉到一边问清楚,温言道:“娘娘命你不能让人窥视,公主令你不能通禀,可你也不能傻站着啊!多亏没有傻到家,知道事后和娘娘说一声。知道你委屈,可咱们做奴婢的,能从两个主子的命令之间走一条路才算本事。日后再有这种情形,只管大声通禀,你是娘娘的奴婢,就算是三公主,也不会为难你。真有事儿,嬷嬷给你担着呢!”
张嬷嬷先教导了宫女,然后快步赶上要去参加宴会的三公主,把三公主和萧、李二位姑娘请到旁边,掰开揉碎细细说了道理。三公主不情不愿应下,萧、李二位姑娘也表示会规劝公主。张嬷嬷叹息一声,让宫女整个宴会上都盯紧了三公主,不能让三公主出了大殿,不可让她闯祸。幸亏听到的都是实在亲戚,若是让外人知道娘娘的谈话……张嬷嬷失笑,凤仪宫又不是筛子,也就三公主仗着是娘娘亲女,才能听一耳朵,旁人还没靠近凤仪宫,就被打出去了。
整个宴会三公主都很老实,让张嬷嬷松了口气。
要说三公主真听话吗?那可未必。
公主们的席位是挨着的,三公主不愿意和两个姐姐一起说话玩笑,等到下令各得其乐的时候,三公主就跑到旁边看歌舞去了。张嬷嬷派来的宫女不让出殿门,三公主悻悻只得看歌舞取乐。
周围一圈都让给三公主她们,凤仪宫亲生的女儿,谁还会和公主抢地方呢?
“不过一个庶出公主,居然还嫌弃二表哥了。庆云宫狗拿耗子,算计二表哥,这口气不出,我实在不甘心。”三公主愤愤道。
“公主,前朝刚有大胜,实在不宜多生事端,娘娘自有计较,咱们听娘娘的就是。”萧姑娘温言劝道。
“表姐,那可是你亲哥哥,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欺负吗?”三公主怒道。
“他们男儿家的事情,我们贸然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