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问三哥是不是病得不能来上课了啊?你以为我在说什么?”景华挑眉。
四皇子哼哼两声,被堵得没话说。
景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给三哥敷这药油,揉开了,镇痛好得快。”
“我拿这个做什么?不用!”
“行了,咱们谁不知道谁啊?别装了,宫里罚人有看不出来的就那么几种,瞧你瘸着腿,你也能用。”景华一副不见外的模样,把药油塞到四皇子手里:“这可是我从张御医那里死磨硬泡来的,效果好得很。”
四皇子勉为其难收下,别别扭扭道:“还不是你害的。”
“我害什么了?难不成我还要故意输不成?”景华没好气道,“自个儿本事不够,还来怪我,枉费我送药油的心,还我!”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我就不给。”四皇子把药瓶往怀里一塞就要跑。
景华拉着他叮嘱:“给三哥说清楚,一定要揉开了,药油渗进去才有效。你用不用的无所谓,记得给三哥说清楚。”
“都是兄弟,你还分出个三六九等了?”四皇子不高兴道。
“我分个鬼啊!你又没受伤,有病啊?用药!你是幼子,母后肯定罚三哥罚得重,不然怎么你来上课了,三哥还不能出来见人。”
“幼子就受优待吗?”四皇子沉着脸问。
“这还用说,我啥时候让小九受过委屈?伤口记得热敷,找劲大的宫女把药油揉开,别怕痛,揉得时候痛,过一晚上就好了,药效好得很。”
“知道了!”四皇子挣开袖子,快步冲到前面。为什么拿他和小九这种滴口水的乳臭小孩比,他不是幼子,他只比三哥小一岁而已。明明景华说得都是关心的话,可四皇子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比景华赢了、趾高气扬的时候还不舒服。
大约是景华的药油真的好用吧,第二天,三皇子风度翩翩来上课,看着更显温文尔雅,课上先生发问,回答也更加谨慎,宁可不说,出口就绝对没有错处。
在武学课上,三皇子更加用功,武师傅都说,果真天潢贵胄,就是能吃苦。顺带把景华也拎出来夸了一顿,可景华终究是女子,文学武艺再好,谁又会拿她与皇子们相比?故意找茬的除外。
秦宣赢了他,三皇子也不生气,反而赞他有祖宗遗风,盼我朝再出一员悍将。秦宣入宫闱皇长子伴读,却和皇长子并不亲密,他大大咧咧,粗鲁与豪爽并存,可并没有因成为皇长子伴读而隐约搅和进皇子们的争端。谁说武人脑袋直,人家这是大智若愚。
这样几近完美的三皇子殿下,景华在心里无声叹息。
庆云宫,夜晚。
今夜,景华没有宣召宫人为她读书,只有柳嬷嬷沉默坐在圆凳上回禀事情。
景华书案上摊着庆云宫的账目,她们主仆说的却与账目绝不相干。
“小文子被高总管的义子看中收为义子,如今也算高总管的徒孙,调到了宣正殿做洒扫太监,改名高文。”
“别和他联系了,也和他说清楚,当初救他是看他不容易,不图他什么,日后他好好当差就是。不要自作主张以庆云宫的人自居,他的主子,只有父皇一个人。”景华轻声吩咐。这个小文子是当初三公主第一天如弘文馆被三皇子发作的小太监,景华让人给他送了药,让他在被打伤之后有活命的机会。
“是,老奴明白了。”柳嬷嬷生得如姓名一般弱柳扶风,可性情却是截然相反的刚毅,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情。“公主给饶夫人的礼老奴以着人送过去,饶夫人很欢喜。”
“欢喜就好。阿颐陪伴我也越来越尽心,以后三节两寿的,饶夫人的礼你替我记着,不要短缺了。云表姐那边也比照着,不过承恩公府上,不要越过大舅舅去。”
景华是个很机敏的人,她能观察细致入微。比如饶宗颐在大胜之后,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是舅家教导、母亲教导,决口不提父亲,景华就知道她与母族关系亲密。景祥侯府乃是军侯府邸,景华也查不出什么机密内情,只知道世面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比如景祥侯府世子乃原配夫人所出,府内所有男丁都不是饶夫人所出,饶夫人只有饶宗颐这一个女孩儿。
刚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柳嬷嬷还担心景华因自己原配嫡出、母亲早逝的缘故,天然与继室所出饶宗颐不对付。景华却笑道:“一样身份有百样人,我若这般小气,天底下还能与几人相交。”
饶宗颐亲近母亲,景华就在皇帝面前为她母亲讨赏,时不时赏赐饶夫人。果然,换得饶宗颐越来越尽心、亲近。
“四哥身边我们是安插不进去什么人的,你只注意着,皇后娘娘当局之谜,三哥与四哥之间已有嫌隙。趁着皇后娘娘不注意,咱们要把这伤口撕开,不要弄得血淋淋的,要让伤口在皮肉下腐烂,等到露出来的时候,骨头都坏死了。”
“谨遵公主吩咐。”柳嬷嬷笑着应下,这主意还是他出的。兄弟姊妹之间一同长大,总有些磕磕绊绊,若是无外力影响,长大了自然烟消云散,又是一家子骨肉。可皇家不行啊,总有人在暗处盯着,父母又自以为同胞血亲,并不引起重视,等到伤口揭开的一天,已是无力回天。
景华看柳嬷嬷微有自得,提点道:“你说,我们这样盯着旁人,是不是暗处也有眼睛这样盯着我们?”
柳嬷嬷悚然而惊,“老奴再排查一遍九皇子身边伺候的奴婢。”
“嗯,去吧。日子还长,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