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确实很多,可没有油,吃一顿两顿还行,再多了就想吐。”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现在的主要矛盾是没有油水,也不会用调料,很多东西吃一两顿还可以,再吃就反胃了。
“缺油不是主要的,那是习惯问题。队里有很多花椒、紫苏,可以把腥味压住……”
“这个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如果大家都抓青蛙和鳝鱼,也没有多少的,这不是长久之计。建华,你可能不知道我,虽然我只读过完小,没多少文化,但也是出过省的。我当这个队长以来,粮食产量增加了一成多,加上有劳务输出,使大家的生活有了一些提高,但远远不够。”
“你也听到了我家杜鹃丫头说的,那是没办法啊,缺油水,可怜呐。可现在猪仔那么贵,人的口粮不够,鸡也只能养三只,怎么能够让社员们吃饱呢?只要你有办法,我就敢做。”
队里的大米不够,只能用干红薯米、红薯顶,但没油水与蛋白质,使得人人饭量大增,大部分家庭即使精打细算,到这个时候也会拉饥荒。
陈大牛确实是一个好队长,也是一个敢于实践的人,但形势比人强,小岗村搞大包干还是七八年年底呢。
“大牛哥,其实九队还是有一些东西可以换钱的。那么多山,里面应该有很多中草药,那都是钱……看起来零零碎碎的,汇拢到一起就多了。”
陈大牛转身定定地看着龙建华,过了一会才说,“好啊。供销社就收中草药,我们到时候找一些卖钱,卖钱就可以买猪仔,油和肉的问题就解决了。”往前一步狠狠地拍了一下龙建华的肩膀,把他拍了一个趔趄,“这事你先不要和其他人说,等我和几个队干部商议一下再说。”
他们是知道草药可以卖钱的,只是因为太过分散,感觉不值当;又因为主要任务是产粮食,不能摘了芝麻,丢了西瓜。
龙建华努力定住身体,苦笑道,“大牛哥,我刚刚恢复,别把我又拍晕……”
陈大牛哈哈大笑,“如果你再晕,我帮你记工分!不就是六分工吗?多大事!”
走到田边,晚稻秧的叶子已经正常,根系已经适应新地方了,按方言讲是“转阳”,只要不长时间缺水,成活不会有问题。
跟着陈大牛走上一条田埂,抓起小捆稻草就往前走。龙建华一手抓两小捆,陈大牛却抓三捆;来到小路边找一小块相对平坦的地方,把稻草摆成圆形,穗端在里靠在一起,根部朝外。
再度回到田埂上,龙建华指着一株草问道,“大牛哥,这是鱼腥草吗?”
陈大牛回头看一眼,“是的。这草猪都不吃,长得还快,要经常拔的,折干率很小。”
龙建华心想,即使再小,也是钱啊。装模作样拔出一根在鼻子下闻闻,“要不,你派人去供销社问问,看看多少钱一斤?”
这时候的供销社是老百姓的“活钱罐”,不但收米收蛋等农副产品,还收中药材,老百姓很信赖。
陈大牛看了一会龙建华,弯腰拔出一根鱼腥草,举过头顶大吼,“大家不要把鱼腥草扔了,全部收在一起。力强哥,你带着大家继续,我去供销社一趟!”
吼完,飞快地朝下方跑去,很快消失在田垄。
龙建华没想到他那么急,摇摇头继续干活。
龙建华刚刚搬完四条田埂的稻草,陈力强就吆喝大家休息一会。从出工到现在,其实还没一个小时,他还没出一滴汗。
现在干活就是这样,不是急活,都是不急不慢的,每天应付八个小时就行。龙建华算干活最多的,他拖完了四丘田的稻草,垒起两个近一米八的草垛;可有几个精壮劳动力还没拖完三丘田的,垒起的两个草垛不比龙建华的高。
听到休息,大家嘻嘻哈哈的走到一起。
有的男人拿出烟袋和用小竹子做成的烟枪,用三根手指从烟袋里捏出一些烟丝,然后揉紧成一团塞进烟斗,然后用火柴点燃;有的则拿出一个小布袋,从里面先拿出一张四方小纸片,然后抓一些烟丝放在纸片上展开,卷成一个喇叭形,再用火柴点燃。
女人们没那么清闲,她们有的继续在田埂上拔草,有的则走到小路旁拔草,有的甚至下了坡。这些草,是要带回去喂猪的。
待抽完一袋烟,美美地喝几口水后,陈立强又吆喝大家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