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时一愣,这才发现裴冬荣身上穿着白色单衣,却是血迹斑斑,一看就知道是被打了板子的。再一瞧,他并非是站在外面,而是站在自己隔壁牢房里,和自己隔着木围栏。
“爷爷原本要把我关到暗室去,大约带我去牢房的是新人,并不知道暗室在哪,于是带我来了这个地牢。”裴冬荣苦笑道。
霍青时挣扎着道:“你没有被束缚手脚,可以跑出去。”
“嗯。”裴冬荣点头,“裴生会来找我。前几次我逃脱,也都是裴生悄悄放走我。他跟了我十几年,不过一直安分守己,所以如今才能不惹爷爷怀疑。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
霍青时不知道他口中的日子指的是裴生“不被怀疑来救他”的日子,还是不断被裴天煜毒打囚禁的日子,她意识恍惚,却没漏了重点。
“裴生……不可信!”霍青时咬着牙,生怕自己昏过去,“我……是被他抓的……他是……裴天煜的人!”
裴冬荣一愣,连连摇头:“不会的,裴生跟了我十几年,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他不会背叛我的。”
“而且这些日子,都是他把我救出去的。”裴冬荣继续帮裴生说话,“哦对了,还有霍青玉,你妹妹,之前被爷爷抓了,也是裴生放走的。”
霍青时这才明白前因后果。裴天煜抓了霍青玉,裴生“冒死”刚走她,获得了她的信任,从而从她那儿得来了自己的去向。
得知自己不是被霍青玉出卖的,霍青时的心情自然是安慰了不少。可是这么多天过去,并未传来陆闲他们寻找自己的消息,难道霍青玉当真以为自己离开遂国,所以没有告诉陆闲?
虽说这是个好消息,他们不找自己,他们就不会身处险境。但是一想到霍青玉有可能真的不认自己,以至于根本不曾想过告诉陆闲他们自己的出现,她就心中抽疼。
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威胁了所有见过自己的人,叫他们不要吐露自己的行踪,可是想到真的没人找自己还是会难过。
“裴生是在……利用……青玉。”霍青时艰难开口,“你是唯一一个……能接触到他们的……你救救青玉……她被骗了!”
裴冬荣慌了神,他信任裴生,可是也知道霍青时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欺骗他,更别说霍青时现在指证的是裴生,他俩关系多么紧密,霍青时一清二楚。
没来由的,裴冬荣害怕了。
裴天煜突然的变脸,无端端责罚他、软禁他没能让他害怕,陆安的再度崛起,明明白白要篡夺皇位没能让他害怕,甚至霍青时这般尊容,被吊在裴家的牢房里,也没让他害怕。
可是一想到裴生有可能是裴天煜的人,一想到裴生有可能背叛自己,裴冬荣的不安就已经让他两股战战。
霍青时看不见这些,她头上的血已经流到了眼睛上,眼睛又肿又红,还有干涸的血迹,实在是睁不开。但是裴冬荣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他的犹豫。
霍青时能够理解,裴冬荣早年丧兄,一直是他心中的疼痛,所以面对和兄长一般大的裴生,自然是把他当成了哥哥,从他赐予裴生这个名字来说,就可以见得。
如今贸然告诉他,他如此珍视的人居然是裴天煜的人,无疑是给他心口上捅刀子。
“冬荣……”霍青时一阵晕眩,她实在撑不住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睡着,很久没有进食,若是血液还能算作水的话,那她还勉强喝了一点水。如今的她根本不能挺过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涣散,更知道裴冬荣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你……注意一下裴生……”霍青时强打起精神,声音微弱道,“裴天煜关你……为了什么?他一个……一个小厮……凭什么能……一而再再……而三……放……”
话没说完,霍青时就晕了过去。可是裴冬荣清楚她想说什么。
是啊,他怎么从未想过这一点?裴天煜囚禁他,是因为他现在是裴家的掌权者,几个裴家宗族的族长也力挺他接班。裴天煜不愿意,又碍于面子和宗族,不能直接夺权,所以才三番四次找茬囚禁他,逼那些老家伙重新归顺。
这样一来,裴天煜对他的监视和禁锢,都是必要的,那么他又怎么会放任一个小厮,一而再再而三将裴冬荣放出来?
真的没有发现这个小厮吗?裴生和裴冬荣关系那么紧密,真的一点儿也没有怀疑过?
再回忆一下自己被放出来之后都做了什么,却是什么也没做,只是一次又一次上朝,面圣,陆曜为了打压裴天煜而给予裴冬荣官职或者差事,然后回府,被裴天煜循着错事,殴打,关起来,再被救,周而复始。
一次两次,裴冬荣被陆曜升职或是予以重任,确实能让裴天煜在裴家的威望减少些许。可是时间一长,裴冬荣的不能履职和被软禁,就会成为旁人攻击裴冬荣的理由。维昌120eih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