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清晰地听到手机那头凳子被猛地推开,在地板上划出“吱~~~”刺耳的声音,然后是沉重而急促的喘气声。可对方并没有马上讲话,若不是如意知道人一直在,恐怕会以为信号不好或是打错了直接挂断。
手机另一边的人不知道是在考虑什么,足足一分钟后,男中音才再度开口,“我是武志坚。”
没有询问,没有话头。如意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并没有交流的想法。
回忆起谢老二临出门的提醒,话里无来由的肯定,如意决定试试,反正不会少一块肉。
“谢老二留给了我这个号码。”年轻的女声让手机一端的人多了深深的怀疑,可她嘴里的人,以及这个号码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叫武志坚的人更清楚,更确信。
他还没表示什么,电话中的人继续说道,“他说你什么都可以查到,我想知道关于杨雯萱的所有事情,稍后我会发信息给你。”还没等武志坚回话,手机就被利落地挂断了。
城市的中心,一间办公室内,一个看着已过天命之年,双鬓已染白霜的男人看着这个许久,真的是许久未曾响起的手机,一言不发。
“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呢?”武志坚,谢老二记忆中唯一清晰记得名字的男人,缓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天空,一丝丝阳光从层层云中穿透而来。
十二年前铃声响起的时候,可没有这般好天气,那个阴雨绵绵的深夜,成为武志坚对于谢老二最后的记忆。
短信通知打断了他的回想,应该是开始的女孩。武志坚点开,很长的短信,详细介绍了一个小女孩被虐待的全过程,最后表达了想知道小女孩后母、父亲、母亲所有情况的想法。
如果不是她说出谢老二,如果不是小女孩的八岁和她的经历,武志坚会毫不犹豫把这通电话当成骚扰,或是别有用心的刺探,而不是真的如现在这样吩咐下去收集资料。
“我是疯了吗?”靠坐进办公椅内的武志坚无力地捂住眼睛,一串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已回到自己小窝的如意并不知道一通电话勾起了他人多少年沉淀的情绪。她现在心情还不错,对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谢老二说:“对方回信了,说三天后给我资料,还找我要邮寄地址。你说我是给他公寓的,还是学校的。”
谢老二不在意地问:“我之前为什么要教你用网上软件拨号打电话?你难道还大剌剌地把真实地址告诉别人,傻不傻?寄到这个地址去。”说着又叭拉叭拉说了一串。
如意戏谑地看着他,“我总觉得你以前身份肯定不简单,怕不是个厉害的黑客?或者是个雇佣兵?私人侦探?”
谢老二笑笑,“我倒是也想知道。”
如意按谢老二提供的地址发了信息。正在交代什么的武志坚点开短信,“不用了,你们去忙吧,到时候把之前交代的整理一下寄到这个地址。”
如意并不知道,因为及时发出的短信,她完美地规避了被人查个底朝天的境遇。
接下来的三天,如意匆忙而充实。大四的她每天敲写着毕业论文,然后就是跑医院,跑社区,跑派出所,跑基金会,也没觉着累。
中二青年,现在如意都叫他小王,每天很精诚地对待任务。只要如意来到医院,第一时间赶来汇报。
他还很得意,发现自从人生状态转变后,记忆力大幅提升。
“要是之前有这记忆力,我早就杠杠地考上好大学了。”话语中只有遗憾,倒是没有后悔。如意感叹像小王这样心态好的也是少有,所以他的状态很稳定,还能和如意交流。
医院类似状态的很多,能交流的不多,如意还亲眼看到有些慢慢就像水汽蒸发一样消散了。她估计应该是神魂不够稳定或是不够强大所致。
小王同学一开始还挺伤感,可能里面有些人是曾经和他打过交道的,后来也看开了,经常以“来来往往皆为人生”自我开解。
这日他来汇报工作,提到月芽儿近况,一条信息引起了如意的注意:月芽儿的妈妈出现了。
“说说她妈妈?”如意坐在医院长椅上,耷拉着头闭着眼状似休息,实则和小王说话。
“没啥好说的,一来就哭,哭的跟泪人似的。一小护士,就是跟你聊挺多的那个,有点质问她为啥现在才来?孩子都进院多久了,之前当妈的也没个信。”小王偷偷瞟了眼如意,看不到灵异少女的脸,他心里有点方。
如意闷闷地,小声问道:“那女的怎么说?”
小王直觉如意有点不开心,他赶紧飘得高一点,怕又出现那种被人抽拉的感觉。“没怎么说,反正紧着哭,解释说她在外地工作,还是事情上了新闻才发现。离婚时她前夫以她没有抚养能力为由拿走了抚养权。她其实本来是想把孩子带在身边的,但是爷爷奶奶确实很疼月芽儿,小时候一直也是他们帮着带孩子,一想就放心给了。怎么都没想到是这种状况!”
“没想到的事情多了,怎么中途就完全没想到去了解下,关心下月芽儿?”如意不是很相信这女人的说辞。
真正当妈的人,心里有孩子,即使抚养权不在手,距离相隔很远,也不会完全长时间听之任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心行为。发生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她也没多爱孩子。
大人们不在乎情感,不代表孩子们不在乎。所有的孩子对父母都有着天生的依恋和相信。可悲、可惜又可叹的是不是所有父母都能对孩子赋予关爱和呵护。
就像如意前世曾经读到的那首八岁小孩写的《挑妈妈》:
你问我出生前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