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门板,背靠在冰凉的本板上。
双腿跟灌铅一样,又重又冷,还胀。
银色的匕首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此刻光华多半被掩盖,庄妍眉头一皱,拿出手帕擦拭干净。
看到匕首全干净了,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收起匕首,拿出同样沾血的一本薄册,翻开净是些难懂的图文。
“还是要找那个人才行。”
街上狗吠声阵阵,巡卫的声音从门口跑过,庄妍下意识半蹲在门口一动不动,火光从院门外从左到右,直至不见。
庄妍松了一口气,将册子塞进怀里,沾染血的手帕,她犹豫了一下,随手丢在了雪地里。
往门口走去。
“这位军爷,幸苦了。”
“小道士,宵禁了,你为何在此?”巡逻的士兵很是不满,但道士的地位真真比他们高太多了,得敬着点。
道士一身素衣,在夜色下几乎看不见人,围着他的一群狗,吠叫的很凶狠。
士兵干净拽住了绳子。
“这边有人生病了,贫道奉命过来看看。”小道士不急不慌地说着,看起来,很正常。
巡卫互相看看,一人面上露出释然的表情,笑道,
“这片都是领主亲自下令好生照顾的人,你来也正常。快去吧,有事叫我们一声就行。”
“多谢诸位军爷。”
小道士一礼,拔腿就进去了不远处的一户,从里面出来个小姑娘。
“汪!汪!汪!”
狗疯了一样叫。
巡卫差点被狗绳子带跑。
“吓死我了,你们的狗好凶哦。”小姑娘抱紧了她自己,眼泪都吓出来了,看起来特别可怜。
巡卫呵呵地笑,只一瞬就正经起来,很可怕,
“小姑娘,你是哪家的丫头,如此面生?
这么晚了,要去何处?”
“我是领主府的人,过来照顾病人。既然治病的道士过来了,我也该回去复命了。哼”
出来的正是庄妍,她穿了一身侍女的衣服,并不合身
“这些事,你找侍女。叫我来成何体统。”
张子源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没事我就先走了。”
“你又是第一次来这儿,害羞什么。
官秀是喜欢李喜,还是拿了他的好处,你去问清楚。
我这儿不留她了,你自行安排她的去处。”
田曼笑了一下,脑子没那么疼,才慢吞吞地喝水。
张子源听话说到这个份上,求情也没用,
“是。
领主最近要挑一批新侍女么?”
“这多不好意思呀,我又没法满足他们。要不,你来?”
田曼说的是侍女钻她被子的事情。
张子源汗颜,
“官秀没管好她们。新的就不招了,管理好这一批再说吧。”
“本来打算买点熟食去看个人,晕的我都没心情了。”田曼撑着脑袋打量了一番张子源,
“你紧张个啥,本领主还能屈尊要了你不成。
老子的生育成本太大了,跟谁来一发都觉得亏的慌。”
因为觉得收支不平衡,她才过去了李喜那一关。
于是,又是单身的一天。
张子源知道田曼说的是真的,但是太亲近别人也会说。
他干脆啥也不说,等田曼吩咐完了,他就可以走了。田曼要是不生病,他就不用守着她。
她生病,肯定第一个不放过自己。
田曼撑着额头,挥挥手,
“我本来想买点东西去看田蓉的母亲,但是这么晚了,你明早别来叫我,先去问候她。
顺路把邓平安叫回来,他要不回来,就说他娘要没了。
就这样。”
“是。”
翌日。
田曼很早就醒了,真的没人叫她起床,她连赖床都懒得赖。
穿好衣服起来,天还是黑的。
她捏了一下门,又把门关上了。
起的太早没事做,那就先看两页书。
点上灯,她拿出一本很厚的书,谢京江推荐她买来,说她嗜杀成性,需要全本背诵。
拿在手里,沉甸甸地。
不知过去多久,门口传来扫地的声音。鸡叫隔着很远传来。
街上早餐的香味飘出很远。
大小官员赶着吃了饭到府上班值班一夜的守卫三五成群,打着哈欠早起的侍卫捕快伸着腰活动筋骨。。
骡车、马车,从街道正中过去。
副官被同僚围在中间,一伙人站在一块儿,羡煞旁人。
人都知晓了副官提亲成功,他身边的这些人,娶得最次都是同级别的大族之女。
在百姓眼里,大族跟土皇帝一样,他们都是乘龙快婿。
没人敢接近他们,小圈子边上,都是空地。
副官吸溜了一碗肠粉,看着人群里一人眼熟,一抹嘴,跑了过去。
“道长,真是你呀。借你吉言,我请你吃饭,走走走。”
“呃。。”王二这才觉得肚子饿了,恍惚间到了早餐街。
副官拉着他的手,往他们哪儿扎堆,王二非常受欢迎,人都找他给看看运气。
对自己最近能娶什么样的媳妇,这帮小伙子很上心。
王二这顿饭,吃的很热闹。
“道长,你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副官一早看出他精神不好,见他恢复些精气神,才关心地问。
“道观的神像没了,我要重新找事做,没事。”
王二想起母亲惨死,他的悲伤根本控制不住。
去给母亲收尸,就一定会暴露身份,母亲不让他卷入纷争。
现在看来,那个他都办不到。
大口吃了一碗粉丝,他才平复了点心情,不至于当着一堆男人的面哭出来。
他很容易哭,练剑时常常会因为一点小伤,哭好几天。
之后父亲和叔叔都没有了,也没成长多少。
副官见过他一面,只当他是个恋旧的人,宽慰道,
“神像那是领主去拜,才断成两截的。
你跟我们去领主府,领份差事,赚钱肯定比在那个道观赚的多。”
一伙人说干就干,片刻的功夫,王二已经在领主府里边了。
身边就副官在陪他,
“你想必也见过领主了,他杀了很多人,神仙都不敢保佑他,但他不是坏人,你不用怕他。”
“嗯。多谢你给我介绍到这来。”
“亥,咱们兄弟说这些作甚,你位置要坐的高,想着点兄弟就是。”
“嗯。”
很快,田曼带着一帮侍女侍卫,吃饭路过这里。
“领主大人,小的来给你请安。”副官十分狗腿地笑着。
“原来是儿砸呀。”田曼张开双臂,要给他一个拥抱。
副官退了两步躲了过去,
“你抱别人可以,我是要成亲的人了。”
他担心王二不适,向他解释道,“领主就是这样子,没别的意思,你不喜欢说了她会记得的。”
王二摇摇头,向田曼行了一个道礼。
“走,去吃饭。”田曼往膳堂而去,副官招呼王二跟上,一边跟田曼说好话,
“领主,咱们漠城人人平等,你看。。。”
“我知道,你要吃饱了该干嘛干嘛去。”
“是。”
副官给王二递了几个眼神:兄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领主他不待见奉神者,但情况还挺乐观的,看你运气了。
然后就走了。
田曼端起粥,喝了一口,抬眼看王二,
“你母亲在。。。”
“多谢领主奉养我母亲,她一生多苦多难,昨夜已经去了。”
“啊?怎么回事?”田曼昨夜太晕了没去成,还想另外抽时间去看看,一夜的功夫,人没了。
世事无常,人命脆弱至此。
王二又一次红的眼圈,“她被杀了,因为一篇炼魂册。
母亲在时不让我念书,我虽看到那东西,却也不认得。
师傅打仗的时候没了,我就没回军营,跟着游方道士认了几个字,来到此间,见了母亲最后一面。”
“见着了遗憾也少些。”
田曼吃不下饭了,按照最先的计划走,她去军营当军功曹,可以保护的了王二,也不必将老六搭进去。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当时想着怎么离左巍远远的,一下子用力过猛,整出个敌对势力漠城。
就再也回不去了。
以王二夜刺武都府这个罪名,她去其实也难救。
而且,当时府里没啥好刺杀的人,当夜左巍也不在府内,王二要杀的人,因该是自己。
知道是敌人,她还怎么能全力去救。
因为他可怜,那谁可怜可怜她呢。
今次王二现身到此,总不该还想着杀她吧,他认出来了还是怎么滴?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家母给领主做的衣袍可还在?”王二拱手一礼。
田曼让人都出去了,留下她与王二两个人,背手而立,
“有话明白说。”
“炼魂册上的内容,家母缝在衣服里一份。小妹还请领主照顾,我该走了。”
王二埋着头说完,语气就跟交代后事。
“等等,衣服什么的不一定找的到,你见过那什么册子,默写一遍给我。拜托了。”
“呃。。那好吧。”
见王二还是这么好骗,田曼欣慰地将他带到了书房。
拿了笔墨纸砚,让他老实坐着写写画画。
然后她出去点了兵,全城清点人口,落实到每一户,每一个人。
她不知道敌人是谁,白影阁行事太神秘,她只知道一个嫌疑人庄妍。
然后就是她弟弟田振。
“去把那小子叫回来,立刻,马上。”
“是,领主大人。”
全军出动。
白影阁的人出现,田振不是有危险,就是会成为危险。
田曼现在超苦恼怎么跟田蓉说,干脆叫过来让王二亲自说,看到妹子,王二说不定不回去寻死。
然后留下,一起对付白影阁。
虽然用处不会很大,到底也算对的起那位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