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上,叶色已由轻微的黄向枯萎渐变,枯枝茕茕重重,有寒鸦掠过。这是深秋的一个清晨。
楚容城坐在她一贯坐的那根粗壮的横枝,两手撑在两旁,两腿轻轻摇晃,头微抬,仰望无极的天空,看清晨的一缕曙光渐渐打破残夜,阳光渐渐明媚起来。
楚容城跳下来,拎起放在枯黄叶片上的猎物--一只野兔,她精心挖的陷阱终于替她捕捉到了一只猎物,今天终于有口福了,楚容城情不自禁的脑补了兔肉的美味,向山脚下的小山村走去,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此时的小山村一如既往的开始喧闹起来,有妇女轻轻挽了挽发,就一头扎进厨房,一伙儿功夫,有袅袅炊烟升起;有邻着的两家交好的妇女将洗衣盆并排放在一起,边洗衣边聊着。
楚容城就在这样带着露意的秋晨,跨着轻快的步伐,进入村民的视线,她穿着粗布麻衣,只衬得皮肤越发白皙,总感觉她像从雾中走来的人,在某一瞬间觉得不似人间。
小山村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彼此都是熟人。
“容儿,又去打猎了呀。”“这是一只兔子吧。”有人对楚容城说。
楚容城朝她们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朝着自己家走去。
那两个正在洗衣的妇女对了对眼色,声音细细地对着耳朵,“这孩子可怜呀。”“那么早就没了爹娘,一个十多岁的姑娘家,还得自己去打猎,我家那个臭小子这么大了,还什么也不干,天天嚎着要吃好吃的呢。”
姑娘家跑去做男子才做的打猎这种事,总让人非议,但鉴于楚容城特殊的境况,也没有什么人跑到她面前说三道四,顶多在背地里议论两句。
那些轻轻碎碎的细语,其实楚容城能听见,她天生五感灵敏。但她也只是一笑而过,他人言论对她而言,其实恰如相隔千里的风,无论刮得多凶,也不曾迎过她的脸庞。
楚容城拿掉门栓,回了家,家中空无一人。这是自然,早在楚容城三岁时,刚刚懂得拙词拙句向爹娘讨糖吃时,一场深夜大火烧毁了她的家。
那时她娘已经怀胎二月,孕吐得厉害,爹娘折腾到半夜才睡着,忘了把油灯熄灭,旁人猜测是有老鼠打翻了油灯,她爹娘醒来时,火势已经大到无法控制了。
而她呢,她那时半夜睡不着,突然想起爹给她讲的关于星空的故事,一时兴起,就爬到屋外一堆稻草垛上看星星,一不留神睡过去了,待她醒来时,火已经将一切毁去了。
其实那时楚容城还小,对他人口中那场惨烈的火灾一点记忆也没有,也因而她对他人口中那个很惨的孤女一点代入感都没有。
她反倒自小逍遥,吃着百家饭长大,待她能自己打些小猎物,学会自己设置陷阱后,村长就做主把东南一角一间废弃的小屋给她住。她乐得自在。
楚容城钻进厨房,烧起火灶,准备做红烧兔肉。
村长家,村长,一个蓄着长胡子,颇有些斯文味道的长者,和他的妻子,带上三子两女正吃着早饭。
忽地门一阵晃动,周围景象有那么一瞬间变得虚幻,一尘埃轻飘到村长面前,定了定,似乎在做确认。
一段时间后,奇幻的一幕出现了,这尘埃如同水雾一般的展开,出现在村长面前的是一封信的虚像。
“杨兄近日安好,我是前日承蒙杨兄相救的宣齐,亦是九华一寻仙之人,因果道线,众人应循。杨兄救我为因,我亦需将此因延续。遂打点上下,欲在其村,觅有灵根之人,来我九华,赠其仙缘,道其仙途,明日午时,见。”
看完后,这虚像就自动自发的消失了,村长全家都呆住了。
村长的妻子刘氏率先反应过来“这个宣齐,是你前些日子从山上带下来的那人吧。”,村长点点头“应该是。”
当时他浑身是伤,躺在深山里。村长平日里是不敢去深山的,那里面有狼,那天不知怎么回事,竟不由自主进去了。然后就发现了那人,将他背到了自己家中,还请了大夫,数日后那人就消失了。
村长那个一向活泼的幼子开了口“爹,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神仙在哪,我能做神仙吗”连珠炮般一段疑问,村长自己也不知,他沉默了一会儿,故作高深地说:“一切随缘。”
这个消息就像一道惊雷,打破了小山村一贯的宁静。所有人都在兴奋的讨论,所有人也都在畅想自己会不会就是那个有灵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