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找我干嘛？”

少年没好气，语气硬梆梆道。一抬头面前快要掉落的院门半开，一个头扎两条朝天辫圆圆草果脸的小女孩手扒着门框，仰头望着他。

小女孩并没有被他冷硬的语气吓到，额前乱糟糟的留海被汗水洇湿，留海下一双葡萄似的黑眼睛扑闪扑闪，欢欢喜喜道：“我爸抓回来几条鱼，叫你到我家吃饭。”

“不、不了。我已经吃过了。”丁灵雨绯红着脸摇头，生怕小女孩不信似的，又加了一句，“刚才帮村口的柳伯砍柴，在他家吃的。”

“哦······”小女孩眨巴着眼，迟疑着从他身边走开，走了几步又跑了回来，手里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那这个给你，留着当晚饭吃。”

丁灵雨低头一看，是一只烤得焦黄软糯的地瓜。“这吃货······”眼眶热了热抬头，小女孩已拍拍手，一蹦一跳跑远。

影子丁灵雨又盯着手中地瓜，只看了两眼，便三口两口狼吞虎咽把它塞进肚子。吃得太快，吃完才抻着脖子直咽气。

展现在四人面前的性灵世界如一层水色光影的幕布，一会儿荡漾扭曲，一会儿又被拉平。

看到这里古月长老微微颔首，“原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穷困的乡下少年，这样的人在凡界很多，没什么希奇的，不用看了吧。”

“再等等。”青奚阻止道，“能出现在他性灵世界中的记忆碎片不多，每一段都是足够影响他一生的人和事，我们再看看，说不定就能发现端倪。”

其他三位长老默然。众人继续往下看。

画面中出现一个老头的背影，老头对着丁灵雨嘻嘻笑骂，“死要面子活受罪！伍家小丫头好心请你去她家吃鱼，为什么不去？”

“我、我······”影子丁灵雨红着脸，半晌才道，“那丫头饭量一个顶十个，伍叔能养活她都已很不容易。我要随伍叔下河捕鱼他又嫌我太小不带我，我是男子汉，怎么好总去他家吃白食。”

“嗯，有志气！”

老头背影似乎对着丁灵雨做了个鼓励动作，苍老声音仍然笑嘻嘻。

“你看我在这村中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又年老体弱的，要不以后你就给我砍柴烧水做饭什么的，我把我一身本事都教给你，以后有我吃的，就有你的，怎么样？”

丁灵雨转身就走，两步跨进院门，呵呵道：“你能有什么本事？你来这村中许多年，我可听过不少你的光荣事迹。譬如偷看村东头寡妇洗澡、偷老李叔家狗吃，每天在村里的酒馆里喝得烂醉，还赊着人家酒钱——”

“打住打住！污蔑！传言！”

老头眼看丁灵雨就要掩上那半边破旧院门，赶忙上前一步，一脚跨进院子，还忙着分辩：

“都是村中那些无赖乱说的，你可千万不要相信。呵呵我跟你说，爷爷我一身本事轻易可不传人，你好生听我说，你身上的秘密可只有我知道······”

老头另一只脚也跨了进去，转身做势四周窥视，仿佛生怕接下来要说的话被人听见。

当他正面转过来，视线扫过来如有实质，陡然似穿过了光影画面照了出来，众长老正看得入神，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

丁灵雨的性灵世界飞速倒退，直退回到他拿着地瓜三口两口吃完，吃完过后走进院子，转身掩上院门。

夜空之下紧盯着画面的四位长老头脑一瞬间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