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人将他们处理掉,”安陆离拍拍他的肩,“一会儿若是闹起来了,你就躲在这,千万别动。” “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安陆离就跳了出去,走到光亮处时有人跟他打招呼:“安大人,今日这么早就来换班?” “嗯。”安陆离笑着点点头,走进了永安宫。 进了宫门,他没有直接进殿,而是透过宫墙的雕花窗,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形。 “黑衣人”此刻独自一人待在暗处,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老老实实原地窝着。 而那两个“跟屁虫”,正死死盯着永安宫的方向,目光如鹰。天色很暗,安陆离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是隐约看到,其中一人脸上有一条很长很深的疤。 他正沉思间,那两人忽然撤了。安陆离低头想了想,走进耶律勋的大殿。 耶律勋正在批阅奏章,见他进来便问:“怎的就来了?” “皇上,”安陆离跪下,“微臣想……告个假。” 耶律勋停下笔:“为何?” “微臣今日身体有些不适,头很沉,怕无法保护好皇上。” 耶律勋点点头:“这样啊,那你回去吧,让明德来替班就行。” 安陆离谢过恩,正欲离去,耶律勋忽然叫住他:“你要好好养着身子。” 安陆离回头,见耶律勋正看着他,心中明白他的意思,再次抱拳行礼:“微臣明白了,多谢皇上。” 离开永安宫,安陆离又悄悄回到“黑衣人”身边。 “他们走了……” “是,他们担心一会儿皇上会派人抓他们。”安陆离笑道。 “你……告诉皇帝了?” “那怎么可能,”安陆离摇摇头,“就是吓吓他们。” “黑衣人”舒了口气,看向安陆离:“现在怎么办?” 安陆离看了眼天色:“你跟我回我的住处,那里挨着皇宫,很安全……你不会真以为,我会让你住在永安宫吧?!” “黑衣人”瞪着他:“我哪知道你要做什么?” “就是想要甩脱他们嘛!现在他们不是不敢再找你了?”安陆离拉着他离开,“我会通知洛生,你就在我那安心等,别乱跑就是了。” “你……”“黑衣人”有些戒备地看着安陆离。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要是想害你,干嘛把你带到自己的住处?” “黑衣人”想想,觉得也对,便选择相信他,老老实实跟着他一路飞檐走壁出了宫。 辽国城门亥时下钥,凌月兮驾马飞奔,终于赶在亥时之前出了临潢城,她翻身下马,让马儿在一棵大树下休息,自己则倚着树干,静静看着漆黑的夜空。 回到居所的安陆离同样抬头看了看浓黑的夜色,让“黑衣人”抓紧时间休息,“黑衣人”看了他一眼,低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安陆离眨眨眼:“洛生没说,我也没问。” “黑衣人”点点头,“哦”了一声,便毫不客气地躺到了安陆离床上。 “你真能睡得着?”安陆离讶异。 “现在不睡,谁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睡?” 安陆离笑了一下:“我在屋顶,有事叫我。” “黑衣人”闭上了眼睛,安陆离跃上屋顶,看着宫门的方向。果然,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一大批身着夜行衣的人从皇宫侧方防备薄弱处翻墙而入,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他想起两日前,耶律勋曾在宫宴上扬言,要从东厂和太后之间的矛盾入手,将整个燕国灭掉。 他与月兮都是暗卫,很清楚怎么找到东厂的探子,也知道怎样将这个消息不动声色地透露给他们。 东厂的探子敏锐如同猎狗,自然明白一旦辽国决定动手,必会先想办法将东厂捏在手上,让他们成为辽国的一颗棋子。当他们误以为“黑衣人”竟然将对他们如此不利的证据交到了辽帝耶律勋手上,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这场戏,终于来到了高潮。 安陆离飞身往永安宫的方向掠去,停在距永安宫三十丈外的一座宫苑,他静静伫立在宫墙上方,看着那群身着夜行衣的刺杀者如鹰般飞进永安宫,不过须臾,永安宫内已一片大乱。刺杀者以阵形而入,两侧的人马与宫内侍卫缠斗,中间的高手则直冲入耶律勋所在的内殿,安陆离扬起头,紧紧盯着殿门,大概是一柱香的时间后,那个脸带刀疤的家伙举着染血的刀冲出来,狂笑着冲整个院子吼了一句什么,所有打斗中的辽宫侍卫动作都停滞了一瞬,东厂的杀手们则更加兴奋起来。 安陆离的脸上泛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他转过身,往宫外居所的方向飞跃而去,一路低眼看向尚不知永安宫出事的宫人们,心想,这便是辽宫最后的安宁了吧。 翻过宫墙,他静静落在自己院中,见“黑衣人”仍旧睡着,便放下心来,从怀中掏出一支烟花弹,点燃,一团彩色火焰飞速窜到极高的天空,绽放成巨大的、绚烂的烟花。 烟花照亮了整个临潢城,城门外的凌月兮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收紧马绳,一路往东而去。 策马赶到皇宫门前的萧洛生停住马,震惊地抬头看着那朵巨大烟花,心中升起极为不详的预感,此刻皇宫门口的守卫们已乱成一团,他定了定神,转过马头飞速往安陆离居所的方向奔去。 然而安陆离并不在院中,他闯进屋子,却只见“黑衣人”躺在床上,他拼命摇他:“南奚!南奚!” 床上的人猛然惊醒,眼神迷离,萧洛生大急道:“沈南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南奚茫然问:“怎么了?” 萧洛生心道不好,远处传来吆喝声,似乎是有人在搜查,定然是皇宫守卫们已发现那烟花弹是从这个方向放出的。萧洛生回想起今日,觉得一切都很不寻常,特别是那个花旦阿红将自己领去郊外,回来就发现沈南奚已经被安陆离带走,如今又是这般情形…… “你怎么了?”沈南奚看着一脸惊惧的萧洛生,心中莫名慌了起来。 “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萧洛生忽然将沈南奚从床上拉起来,“快跑!” 烟花落尽时,永安宫已全宫被屠,东厂人知道自己这边人数不多,便也未久留,赶在大批侍卫到来之前杀出了一条血路,飞身往宫外逃去。 沿路不断有皇宫侍卫涌来,东厂人寡不敌众,被击杀大半,可到底还是有武功最高强的几人成功逃脱。 宫内开始喧闹起来,不少宫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些宫妃被从睡梦中吵醒,娇声娇气地问侍女什么事这么吵。逃脱的东厂人飞出宫墙,正要松一口气,却发现斜前方有大队京城巡防军朝着皇宫方向行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跑在最前方的“刀疤脸”大惊——巡防军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他身后的人提醒他:“邱爷,是不是那朵烟花……” “刀疤脸”看他一眼,目光中尽是狠厉之色,身后的人有些胆寒:“邱爷,咱们只剩几个人了,不能跟他们撞上啊!要不……” “走!”“刀疤脸”一咬牙,身后几人会意,与他一起往另一方向奔逃离开,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皇宫门口,侍卫们朝巡防军统领跪下,为首的侍卫战战兢兢问:“尊硕王,您怎么来了?” “宫里发生了何事?”耶律冉横眉立目,仿佛一座快要爆发的火山。 “这……小的也不清楚……已经派人去打探了……” 耶律冉从腰间抽出剑,直指向他:“本王要进宫。” “这……”那侍卫为难道,“已经是亥时了,您不能……” “本王听到消息,”耶律冉面色阴沉,目光中的威慑力几乎能将人穿出个洞来,“皇兄宫中出了事,若本王到得晚了,害皇兄遇险,你可担待得起?!” “怎……怎么……”那侍卫吓得不知所措,此时又有马蹄声响起,所有人一起回头—— 靖宣公带着一众府兵飞速奔来,见了尊硕王忙问:“王爷,您也收到了消息?!” 耶律冉的目光微沉,看着靖宣公:“有人将一封信用剑射到我书房……” 靖宣公一愣,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更多往皇宫方向赶来的朝廷官员和王公贵族,耶律冉的拳头握紧:“到底……怎么回事?!” 整个临潢城都被惊动了。 安陆离将耶律勋被害的消息扩散到全城后,静静坐在萧府的屋顶,透过被揭开的一片屋瓦,看着唯一一个他没有“通知”到的官员——萧洛生。 此时萧洛生认真地问沈南奚:“你觉得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沈南奚已经镇静下来,低低道:“安大人带我潜进宫中时,有几个东厂的人就跟在我们后面,我猜,以他们来辽国追捕我的人数,应该有能力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