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祥上师道:“我猜那人魔须用生魂祭祀,我的计划,便是冯伍长假装被他蛊惑,癫狂之际,杀死我们所有人。那人魔没了生魂,要一群死尸无用,我们事先服下替死丸,或可逃过一劫……”
冯伍长面色一怔,显是被这大手笔瞒天过海之计惊住,要知道替死丸一颗难求,如若按此计行事,岂非一次用掉四百多颗替死丸?
“上师当真有如此多替死丸?”冯伍长怀疑。
“当真。”无祥上师点点头。
冯伍长叹道:“此计剑走偏锋,既奇又险,实非上策,但眼下无路可走,只有一试了。”
二人又商量一些末节,定下计策,决定明日一早向蛇行峡出发。
方泉一夜无眠,躺在草席上辗转反侧,来殇域不过短短五天,所经历之凶险却比灵域五年还多。
“但愿能早点找到黑鱼之灵……”
他想起师尊之命,心中感慨,便在此时,心里没来由一阵悸动,恍恍惚惚又异常清晰地升起一个念头:“黑鱼在淮城!”
他一个激灵坐起,喃喃道:“淮城,不就是黄瓦村迁徙的目的地么?师尊说来殇域后自有白鱼之灵指引,方才那一刻明悟,想必就是阴阳双鱼冥冥中的牵引……”
与此同时,东南方千里之外的一座宏伟大殿内,一男子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他二十左右年纪,剑眉斜飞,星眸暗闪,天生一股王者之气。
男子从床上站起,颀长的身体露出流水般的肌肉线条,仿佛每一寸都蕴含着旺盛的生命力。
他望着寝宫里闪烁的灯火,冷俊的脸上有着化不去困惑:“我做梦了,这次梦到一个风流俊公子,他踩着花瓣雨,挥着君子剑,在月夜里翩然起舞,他是谁?”
……
次日一早,黄瓦村和泗水乡一行四百多人,浩浩荡荡向着东南方行去。
他们白天赶路,晚上扎营,如此停停走走,到第三日向晚时分,已经离蛇行峡不过数里路程。
冯伍长的探子回报,说前方仍有傀兵埋伏,当即驻足停留,准备平安度过一晚后,再进蛇行峡。
无祥上师将替死丸分发每一位村民,只吩咐他们服下,并未解释用途,以免大伙儿见同伴“死”后,悲而不伤,露了马脚。
这一晚皓月当空,算算日子,明晚就是月圆之夜了。
方泉运诀内视,见灵台中尚有三点冰菁之芒,心道:“明日若中了埋伏,我尽可以驱散污浊,吸纳天地灵气以应变脱身,就算受伤,也还有冰蚕可用……这替死丸且先留着,万不得已时再服用……”
正想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心底响起:“救我……救我……”
方泉心下一惊:“是困在无祥上师药篓里的人,这几天连日奔波,竟将这事给忘了。”
“救我……救我……”声音不断响起,越来越急促。
方泉按捺不住好奇,趁着月色寻到无祥上师的帐篷,见里面只有阿芦一人,便问:“上师呢?”
阿芦道:“去冯伍长那边了。”
方泉点点头,见阿芦旁边有只药篓,便挨着坐了过去,信口道:“阿芦,明天就要进蛇行峡了,你怕不怕?”说话时,伸手触向药篓。
“怕也没用,我殇族人自懂事起,就知道过了今日不一定有明天。”阿芦说罢,望着案上的乌木油灯,不再言语。
方泉本就无心交谈,轻叹口气,心思却全在药篓之上,果然那声音再次响起:“公子,你来了……”
方泉不知如何回应,那声音又道:“我原是灵域北川的一根攀天藤,开悟后游历大荒,在人域被这苦行术士抓住……”
方泉心中一凛,“原来这求救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草木之灵,难怪被无祥上师关在药篓里……”
那声音又道:“那日在宣城,我觉察到灵族气息,向你求救,夜里还托梦于你……之后几次相求,皆是望公子念及同族之情,救我脱身……”
方泉恻隐之心起,却不知如何相救。
这时,帐门掀开,一股冷风吹了进来。方泉心知有异,来不及缩手,却见人影一晃,一只干枯大手迅速袭来,铁钳子一般紧紧锁住自己的咽喉。
方泉吃痛,抬眼一看,原来是无祥上师,但见他一脸阴云、神色不善,骇然道:“上师,你,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无祥上师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松开手,神色变缓,黯然道:“摩迦在上,老朽失礼了……”
方泉咳嗽几声,犹自心惊不已,一旁阿芦也吓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