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芦语气平缓,眼神充满敬畏与热切。
“远古时期,魔族入侵,无数先民沾染天魔火毒,一到入夜就受焚心之苦,后摩迦大祭司自悟心法,救万民于苦难……然而,只有极少人才能修习摩迦心法,成为苦难祭司。千百年来,苦难祭司越来越少,殇族再次陷入火毒焚心的危机……”
方泉记得无祥上师说过,苦难祭司可将万千人之苦嫁于自身,从而化解殇域先民的焚心之苦,不想其传承没落,这可如何是好?
阿芦又道:“后来殇域王族中,出了一位明阳王,他带领众英雄以魔血焚身、御魔魂而战,一路杀进魔界深渊。归来时,带回一种异火,祭此火在神龛,可免方圆百里内众生焚心之苦。”
方泉讶道:“那异火便是明王之火么?这感情好,就算苦难祭司断了传承,也不怕天魔火毒了。”
“然而……”阿芦的眼神暗淡下来,“只有万年乌木炼化的灯油才可以点燃明王之火,像黄瓦村这种穷乡僻壤,哪里用得起乌木油,还是得靠苦难祭司才行。”
阿芦说到“苦难祭司”,看一眼坐在榻上的黑袍老人,接着道:“度厄祭司是黄瓦村唯一的苦难祭司,你看他闭目念诀,正是默运摩迦心法。没有他,村民熬不过焚心之苦,只怕会活活痛死……”
方泉心神一震,这才意识到旁边打坐的黑袍老人是苦难祭司,不自觉躬身行了一礼,敬道:“一人承受千万人之苦,度厄祭司当受晚辈一拜……”
“不,不……”阿芦忽摇头,“只有大祭司才能承受千万人之苦,度厄祭司是一井祭司,顾名思义,只能承受一口井所能养活的人数,差不多就一个小村的人数了。”
“原来还有这等说法。”方泉点点头,依然对黑袍老人充满敬畏,正好心中有一事不明,于是道:“到底殇域有多少人中了天魔火毒?”
“自然是所有人……”阿芦回应,见方泉一脸错愕,又道:“天魔火毒源于天魔之瞳,只要与之对视,就会沾染。中毒者又可以传染他人,一传十,十传百,父母传染初生婴儿,一代传染下一代,到如今自然人人都中了火毒。”
方泉听了浑身发凉,想起曾经看到无祥上师眼中的绿火,惶恐道:“中毒者也能传染?只要对视就传染了么?”
“正是。”阿芦点点头,见方泉脸色苍白,笑道:“哥哥别担心,你是外域人,不会染上火毒的。”
“这是为何?”
阿芦道:“天魔火毒在殇域肆虐时,并未传到外域,那时七域之间没有传送栈道,火毒只能在殇域传播。外域听闻此事,联合彼时大智慧者,花费数月工夫,研创一套祝咒,被此咒祝福者,子孙后代皆免火毒侵染。”
阿芦脸上浮起羡慕之色,继而又是一叹:“可惜这祝咒传到殇域时,不知为何失灵,说起来也是一宗谜案。”
方泉松了口气,不知该替自己幸运,还是替殇族人悲哀,摸了摸胸口铜钱,又问:“那什么是通灵宝物?”
“就是明王之火炼制的宝物,可以通灵认主,除非赠予,其他人不得擅用。我方才一碰到铜钱,就有一个金甲天王大喝‘休得无礼’,那天王便是明阳王的神念。若不松手,只怕我也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方泉明白了几分,心想幸亏有铜钱护身,不然自己早已是干尸一首。
当此时,一旁麻衣卫陡然一声呵斥,挺剑向茅屋一角刺去。接着,一道黑影自角落里闪现,由虚化实,却是一个身披斗篷,面色惨白之人。
“是魔将!”阿芦一声惊呼,疾忙跳将起来,挡在度厄祭司身前。
方泉见他手无寸铁,来不及多想,拔剑跨步,将阿芦护在身后。
那面色惨白之人森然一笑,轻呵一口气,就见一道白雾从他口中呼出,不过数息工夫,屋里茫茫一片,再也瞧不清敌我。
方泉顿时傻了眼,不知该如何出手,茫茫白雾中,只听得麻衣卫呼声连连,剑击声不断,似与那魔将打斗十分激烈。
又过片刻,那麻衣卫闷哼一声,道:“度厄祭司快走!”
接着一声轻叹,一个苍老声音道:“我若走了,黄瓦村众何去何从,如何度过焚心之苦?”
苍老声音正是度厄祭司,先前一直默运摩迦心法,此时危机之下,终于睁开了眼。他见屋内雾气弥漫,单手一挥,就有清风徐来,吹散了雾气。
方泉这才瞧清屋内状况,但见麻衣卫身上数个窟窿,鲜血汩汩而出,犹自持剑而立;那面色惨白之人却不见了踪影。
又听得扑通一声,身后阿芦匍匐倒地,双手捂住心口,满脸痛苦之色;接着屋外有村众哀嚎声起,一声比一声凄惨,整个村落仿佛变成炼狱一般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