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汐凰对纪栩丛的一点点儿爱全都磨蚀了,也不是没了,就是情意在而已。慕容汐凰也没有主动去找无欢,她不想再闹出这么多事,自己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阳光照在了院落里的鹅卵石上,无欢这些日子身体好了许多。虽然纪栩丛并没有来看她,但是她能住进纪府,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想了,至于妾室什么的,她不稀罕,她稀罕的是当纪栩丛的正妻。 纪栩丛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错了,毕竟府里的人都不喜欢无欢的。他是该想想这是什么原因了,可是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说到底他不愿意低头。 慕容汐凰也并没有强迫他,三个人尴尬地相处着,看似平平淡淡的。 一年后,一直虎视眈眈的邻国终于发兵了,看来这场仗是打定了的。皇上用半年的时间招兵买马,贮银囤粮,迎接腥风血雨的到来。 纪老将军首当其冲,被封了统帅,带着十万禁军和二十万纪家军往边关出发,剩下的二十万禁军有十万留在了都城,还有十万禁军与十万纪家军守在了川水域。纪栩丛也被封了副将,战事一触即发。 纪老夫人本不想让无欢出来送行的,最后还是慕容汐凰同意的,她们三个一同站在纪府的门口。纪栩丛准备上马,他拉着缰绳看着慕容汐凰咬着嘴唇想说又没有说的样子,纪栩丛终究是叹了口气,也是一言不发。 纪栩丛牵着缰绳慢慢儿地往前走,慕容汐凰竟不自觉地跟着一同往前走了两步,直到身后的大军跟着纪栩丛走到前面将慕容汐凰的视线遮住的时候,慕容汐凰才停住了脚步。 “汐凰,走吧。”纪老夫人终究是过来人,当初纪老将军带兵打仗多了,她也就习惯了。只是没想到,这次是真的分别。 纪老夫人握着慕容汐凰的手,特意将身子倾向她,任谁也看得出来,纪老夫人从来就没有认可无欢的。 慕容汐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这一年来,冰山都得融化了些,可纪栩丛没有,他没有再和慕容汐凰躺在一个床榻的。 霏儿给慕容汐凰倒了杯茶,自从出了无欢的事情后,霏儿自主地把纪栩丛最喜欢用的那套茶具给收了起来,换了一套风格截然相反的紫砂茶具。其实霏儿大可不比这样,这样反倒是有些像掩耳盗铃了。 慕容汐凰纤细的手指捏住了茶杯,她如同木头般端坐在凳子上,一手揽住了袖子,轻启红唇抿了一口茶。 “公主若是觉得无聊,霏儿陪你说话。”霏儿自慕容汐凰六岁多的时候就一直陪在了她身边,对她不说忠心耿耿,更像是亲姐妹一般。 慕容汐凰摇摇头,若说纪栩丛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儿,她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她的心结就算是说出来了,也解不开了,有些事情谁也帮不了她。 慕容汐凰准备让霏儿出去,不料无欢来了,霏儿紧张地挡在了慕容汐凰面前,并不欢迎她,“你来干什么!” 无欢缩了缩袖子,这锦绣绸缎穿在她身上可真舒服了,最起码比在青楼的时候,身价要高了许多。“公主的奴婢都是这般无礼的吗?”无欢瞪着霏儿。 “算了。”慕容汐凰将霏儿往身后拉了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不出去吗?无欢想跟公主好好儿地谈谈。” 霏儿自然是不愿意出去的,她看了看慕容汐凰,慕容汐凰还是让霏儿出去了,霏儿关好门在门口等着慕容汐凰,“行了,有什么可以说了吗?” 无欢用袖子拂过了圆木桌子,然后又捏起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将茶水挪到了自己的鼻尖,细细闻了闻,“茶倒挺香的,就像那夜栩丛说我身上也很香一样。” 慕容汐凰握着茶杯的手颤抖着,茶水洒了几滴在手上,她强忍着心痛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无欢看着这茶杯口上还沾了几滴茶水,不由得笑了,“栩丛虽是个将军,可是还是很温柔的。” “如果你想说这些,还是没必要跟我说了,又或者是一次的温柔就够你回味了这么久?”慕容汐凰嘴上这么说,可布满红血丝的眼里已经出卖了她。 “是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了。”无欢靠近了慕容汐凰,轻声说:“我可以赌上一切,包括我和他的孩子。”说完不由得哈哈大笑。 霏儿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赶紧进来了,一把将笑疯了的无欢拉了过去,护住了慕容汐凰,“你这个疯子!” 无欢的眼泪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一边笑一边哭,在旁人眼里看来,她不就是个疯子么? “公主,你就是脾气太好了!”霏儿也为慕容汐凰打抱不平。 “都是一样的人,何必呢?”慕容汐凰的心境比往常要淡了许多,无欢是爱他,只不过用的是那种更极端的方式。 无欢一个人回了冷冷清清的院子,说真心的,她有时候甚至挺想念青楼的日子的,至少能有人说说话。无欢抬头看着寂静的院落,那旁边的假石山上流下的水声还能清清楚楚地听见,甚至风声,甚至落叶的声音。 纪老将军和纪栩丛还有其他的几个副将带着大军从临阳域穿过,顺着溪流一直往前走,那里适合驻扎。因为有水源,后边又有树林,可以用树枝生火。 等到了夜里,纪老将军让禁军先休息,纪家军在附近看守。纪老将军看着纪栩丛的营帐的蜡烛未点燃,而纪栩丛独自站在溪边站了半个时辰,“栩丛,你先歇着吧。” “等会儿吧。”纪栩丛抬头望了望天空,片片繁星,挂在黑色的幕布上,显得有些拥挤,纪栩丛长长地叹了口气。 “汐凰是个好孩子,你不应该这样对她。”虽说纪老将军平日对纪栩丛管教甚严,但知子莫若父,有时候通过纪栩丛的神情,他是能看出纪栩丛心里对慕容汐凰的愧疚的。 纪栩丛将袖子拢了拢,“是啊,她是我纪栩丛一生亏欠最多的人。” 纪老将军拍了拍纪栩丛的肩膀,“早些歇息吧,明日还得赶路呢。”说完,纪老将军就回了营帐。 良久,纪栩丛踏着溪边的碎石一步一步往前走。许是鞋底太薄,许是碎石太尖利,纪栩丛的脚底有些疼痛了。 纪栩丛回到营帐看着烛台上的烛火,一直盯着那跳动的火苗,他的眼里都出现了重影,仿佛看到了慕容汐凰的样子,“汐凰……”纪栩丛伸出手,想触碰,才发现只是他的幻想。 眼角滑下了泪水,纪栩丛闭着眼睛,想到了他对慕容汐凰的那些伤害,想到了慕容汐凰对他的好,他是真的有些后悔了。这次回去,他一定要好好儿地跟慕容汐凰在一起。 当大军行到边关,已是十三日后的清晨。好在是初冬,若是夏日,这么长的路走下去,非得磨破了脚底,从而染上了疫病。 纪老将军和纪栩丛带着一队步兵一同去山顶上看着敌军的动向,其余的劝在原地安营扎寨。 站在山上能看见山底下的动静,纪栩丛拨开了山上的树枝,瞧见了敌军早已支好了营帐,看着旁边的火堆并未烧完,“看来他们应该是昨天就到了。” 纪老将军点点头,“后天开战,顺着那座山,从侧面下去,若不能背后夹击,给他来个火烧粮仓也好。” “这事怕不妥。”纪栩丛往前走了几步,“难保他们不回在那边埋伏。” 山上的风吹得有些凉了,“这风……”纪老将军突然一笑,“天助我汐凰国。”纪栩丛看了纪老将军一眼,会意地一笑。 不多时,纪老将军扯了扯纪栩丛的袖子,“走吧。” 他们回了营帐,纪老将军召了几个副将进来,铺好了地图和军事沙盘。纪老将军把一面小红旗插在了一座山头上,“我们现在在这里。”说完又拿了面黑色的旗子插在了另一个山头上。 “纪老将军,我们何不从这边绕过后面,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章副将用手在军事沙盘上一划,他心中还是有些计谋的。 “要知道我们能想到,敌军一定能想到,说不定他们早在那里设了埋伏。”何副将托着下巴。 何副将跟着纪老将军征战沙场多年,自然知道一些兵法,纪老将军点点头,“现在这风向正是西北,正好是敌军的营帐,如果我们能借助风向,然后再转移敌军的兵力,来一个声东击西。” “纪老将军此计甚妙。”军中所有的人,甚至是禁军,无不对纪老将军产生敬佩之意。 “我带着纪家军把敌军引开。”纪栩丛主动请缨。 “好,到时候以射火箭讯号为准,放完火,我们再赶来应援。”一般有什么大事,都是纪家军先出头,可以说是在前面挡箭的,所以想入纪家军要经过严格的考验。 纪老将军对纪栩丛的要求亦是如此,自纪老将军的父亲开始,纪家对汐凰国可谓是忠心耿耿。 夜里,纪栩丛躺在床榻上,这夜是由禁军看守的。万万没想到,子时后,敌军竟有一队前来偷袭,军营里的火把顿时全都被点亮了,几十个禁军从营帐后头出来将敌军包围了。 十来个敌军估计是来刺探军情的,否则不可能只来这么些。那十几个穿着甲胄,手里握着长剑,背靠背地围成了一团。 其实那邻国早就派了人翻过山头,潜伏在营帐后头,只为在夜里潜入他们的军队,没想到还是败露了。 章副将从禁军中进来,“果然是这样。” 十几个敌军中的一个瘦高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拿这长剑刺向了禁军。没想到章副将随手仑起一个长茅,一把插入了他的喉骨,鲜血淋漓,当场毙命。 “别反抗了!若是不听劝阻,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敌军中也有铮铮铁骨的,纷纷拿起了长剑,宁可厮杀一场。 鲜血沾满了亮堂的剑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剩下两个敌军了。他们二人相视了一眼,拿起剑直接自刎了。 章副将把摇摇头,“也是个汉子,衣服都剥下来吧,拿去后山埋了。” 这些甲胄可以留给纪老将军带的那些兵,待他们潜入了敌军的军营,便能放火烧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