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江玉藻一抹嘴巴站起身来,本以为她会说些与段元直差不多的话,却不曾想她突然指着宋及第的鼻子大骂道:“你就是个傻瓜!”
宋及第愕然,段元直更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还有黄龙府那群人!”江玉藻又指向了天,“你们都是傻瓜!无可救药的大傻瓜!”
“你说什么!?”宋及第脸色突然沉了下去,世人再怎么辱骂他都无所谓,唯独黄龙府一脉,是宋及第的逆鳞,万万触碰不得。
段元直想拉住江玉藻,却被她一把推开:“我看他们就是傻,都是什么狗屁烂好人,十个五境都没有的笨蛋,赔上整座宗门的香火不说,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就为了保护你个报仇都要等个一百年的废物,这不是笨蛋还是什么!?”
段元直拉不住江玉藻,只能去拉住暴怒边缘的宋及第,嘴上还不忘给江玉藻解释:“江姑娘你有所不知,仙运蛟龙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诱惑太大,如果及第不成功走蛟化龙,没有足够的境界修为,就贸然跑去复仇,只能是沦为俎上鱼肉的下场啊!”
宋及第难掩心中愤怒,多年以来更是第一次这样发泄心中怒火:“呵,你说的没错,他们都是烂好人,也是我这个废物害了他们,可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可知道这翩然峰之外,到底有多少人想要啖我肉饮我血?又有多少人会真正关心一个末流宗门的荣辱存亡?没有这百年隐忍,我如何替他们报仇,如何为他们雪恨?什么事都不清楚就在这里随意指摘,恶语伤人,你与那些屠戮黄龙府的刽子手又有何分别!”
江玉藻心神一震,神色瞬间黯淡下去,刚刚那些话其实不是她本意。
宋及第不想再看见这个嘴巴不干净的女人,干脆背过身去,哪怕她是师叔母。
江玉藻弯下身子,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快步向凉亭外走去。
事已至此,段元直也不好多说什么,的确,从某方面来说,江玉藻讲的是事实,可就算是事实,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讲出来啊。
江玉藻低头看着地,眼神迷茫,嘴里喃喃地喊着:“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翩然峰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阵阵细雨,山顶小道上,江玉藻漫无目的地走着,因为心中烦闷,所以就任由点滴雨珠打在自己脸上,微微凉意刺入肌肤,江玉藻心神渐渐澄澈了许多。
这时,江玉藻停住了脚步,原来脚边是一群被雨水打得七零落的蚂蚁。
江玉藻蹲下身子,用手掌替这些蚂蚁支起了一把小伞。
雨势渐大,打湿了江玉藻的衣衫,可她依然保持那个姿势,直到那些蚂蚁磕磕绊绊、一个不落地钻回了巢里。
片刻之后,雨势停歇,淡淡阳光洒在山顶小道上,江玉藻沐浴其中,恍若神人。
突然她笑了,恰如春风。
她站起身,呼吸着草木清香之气,脚尖踩过雨后松软的泥土,像一只摆脱了枷锁的小鹿,在小道上轻快奔跑,她想现在就去告诉那个误解她极深的孩子:“该保护弱者的不该是那些弱者啊。”
黄龙府门下,人人境界低微,尚且做得不图利益的“烂好人”,那些神到境、往生境,有通天彻地大神通的修士就做不得?
所有的事情该有它本来的样子。
一点心意相通,如天光乍破,浑噩混沌如天地初开的江玉藻心湖之上,泛起一点涟漪。
一封信夹带着一点神性灵光,渐渐浮出湖面。
心念之中,江玉藻带着好奇打开那封信,只见一个扎着丸子头的青衣老道从那封信中走了出来,大笑着说道:“丫头,恭喜勘破第一层心境迷雾,让老君好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