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所以,到底是什么性子啊?”宁知锦拉着唐宪问不停,“小唐你就告诉我吧。” “让你上次不肯去太后寿宴,”唐宪失笑,“我说知锦啊,你人虽怂了点,倒是有够自恋的。” 原本太后的寿宴上,宁知锦可以一睹甄从容到底何方神圣,但怪就怪他太怂,怕被对方瞧上眼了,临出门了又缩回去了。 “什么叫自恋啊!”宁知锦急着解释道:“我虽不如四哥貌比潘安,但也至少玉树临风,潇洒英俊吧?就甄从容那无盐女的长相,万一贪恋我美色,死活要嫁给我怎么办?!” 范启谅见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在一旁听得哈哈哈大笑,“放心,人家住在四哥家里呢,有四哥珠玉在前,见了你这鱼目啊,肯定不足为奇。” “……”宁知锦气到:“你们不告诉我就算了,还埋汰我,是不是好兄弟了?” 唐宪调侃他:“我说阿锦,你不是打死不娶人家吗?那你管人家是什么性子呢?还是……你已经在想着日后如何相处了?” “放屁!”宁知锦恼怒道:“我,我有备无患不行吗?那啥,兵法不是也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吗?” “那你问四哥去呀?” “……,四哥让我自个儿去看,”宁知锦缩着脖子,“还说她今儿个来书院女学了。” “那你就去呗。” “我哪儿敢啊!”宁知锦哭丧着脸,“万一,万一被那母老虎缠上,我又宁死不从,她恼羞成怒了会不会揍我啊?!” “您想的可真多……”唐宪呵呵一笑:“人家平白无故凭什么揍你,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打赢你毫无成就感。” “……”宁知锦挣扎着说:“谁知道会不会先给我个下马威……” 所以你这还不是已经想着人家要嫁过来了……?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听得旁边的荀司韶直翻白眼,正要出言让他们闭嘴消停,就见王淰之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跑进校舍里,冲几个人道:“我打听来的消息,女学的丙字班一会儿要上骑射课了!” “所以呢?又不跟我们一起上。”范启谅只觉得莫名其妙,咋咋唬唬什么劲儿?,“你那么关心女学那边的事儿干嘛?看上哪个姑娘了?” “嘿嘿,这不是替宁二哥着急吗?”王淰之笑得不怀好意,冲荀司韶挤眉弄眼的:“四哥二哥懂我的意思。” “什么跟什么?”范启谅瞥了眼荀司韶和面露恐慌的宁知锦,奇怪道。 “就是那个甄黑炭啊!她e在丙字班上,而且接下来跟我们一样上骑射课,就隔了半个马场,不如我们过去看看?”王淰之心心念念地还记着之前范启谅不相信自己说甄从容一铜钱能打掉一排蛐蛐,叫嚣着:“范十一,你不是想见识见识人家功夫吗?” “去就去,我还真不信,个丫头片子能这么厉害了!”范启谅不经激,一刺激就拍桌子站起来,顺便扯了一把宁知锦:“走走走,二哥我们一块去看看。” “不不不,”宁知锦连连后退,吓得不轻,“你们去,告诉我就好,我就,我就不去……” 唐宪跟着起来,还不忘落井下石,“阿锦怕什么,真打过来也有哥儿几个帮你挡着。” “都去啊!”王淰之兴奋地说,他瞥了眼竖着书趴书案睡觉的荀司韶,道:“四哥四哥!你去不?” “……事儿真多,”荀司韶满脸不耐小声嘀咕,他从书案上坐直身子,抓了抓头发,烦躁地说:“去吧。” 教女学里的姑娘们骑射的是个宫中的女护卫,到了年纪离宫后嫁了平常人家,便被白露书院请来教闺秀们骑射。 大周的世家闺秀们以学骑射和蹴鞠作为区分自己和那些暴发户破落户的标准。凡是皇亲国戚世家贵胄出身的姑娘家,都得会一些马上功夫。不然,等到了秋狩和宫宴活动的时候,你就坐一边干看着吧。 所以在大周,这两样也就成了大家闺秀的社交必修课业,白露书院女学不教授蹴鞠,但是对女学生们的骑射要求还挺高的。骑射课骑射课,学了快半年了,陈夫子还没有同意这些小姑娘上马拉弓,今日也跟平时一样,站在原地射靶子。 据汤汶诗说,她们之前光上马就学了一个多月,授课的陈夫子虽然自己也是个女子,对她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却根本不留情。 “就陈夫子事儿多,骑射骑射,非要我们分开学,要我说,站着射箭有何难的?按她的速度,三年我们都学不好!” 对此,不顾冯怡姜在旁边添油加醋地叫苦连天,甄从容反而赞同地点头道:“打好基础很重要,毕竟马若是失控,出事就危险了。” “我就说,陈夫子也是为我们着想,”汤汶诗拍了冯怡姜一下,认真道:“看吧,连甄姐姐也这么说了,你可不能再跟夫子较劲了。” 冯怡姜吐吐舌头,“好吧好吧。” 一旁传来叫好声,冯怡姜好奇地踮起脚,朝另外一头张望,待看清楚撇撇嘴道:“又是易欣怜在炫耀她那条鞭子,得,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那是先皇上下来的。” 汤汶诗便跟一旁的甄从容解释道:“易欣怜是大长公主的外孙女,那条鞭子本是先皇上次给大长公主的,甄姐姐,她们,她们有自己的圈子一块儿玩……骑射课都是待一起的。” 甄从容猜到她大约想说那帮人不好相处,以汤汶诗的教养,是不可能说别人坏话的,吞吞吐吐地说出这番话已经不容易。 冯怡姜老早就憋不住了,忙补充道:“阿诗你就该跟甄姐姐说清楚!甄姐姐我跟你说,那帮人,就是以荀萱和易欣怜为首的,很不好相处,骑射课老爱嘲笑我们,特别是易欣怜,之前马鞭子抽到别人,也忌惮那是御赐的东西人家不敢得罪,蛮横至极!你别去招惹她,平白挨鞭子不划算。” “那以后我就跟你们一起吧,”其实就算她们不提醒,她也不会往那边凑,大长公主地位不凡,连荀太后都要礼让三分。她的外孙女是很威风很值得结交没错,但看她和荀萱关系密切,就知道自己该敬而远之了。 但她不想招惹人家,不代表人家就会放过她。 易欣怜在几个女孩子的簇拥下,冷不防看到了人群外头远远站着的三个人,甄从容长得黑人也显眼,于是她把那条金丝鞭往腰上一挂,拎着弓箭就过来了。 “喂,甄从容,”她抬着下巴,高傲的笑着,“听说你们甄家人一个个的武功高强,还擅长骑射,那么我像你讨教下,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汤汶诗被她这阵势吓了一跳,急着帮忙说:“欣怜姐姐,陈夫子刚刚是让我们练箭,我们不能私自比试……” “我又没跟你讲话,”易欣怜皱着眉,圆圆的杏眼瞥见一旁瞪着自己的冯怡姜,突然得意一笑,“瞪我干什么?还想继续比划吗?手下败将!” “……”,输人一头低人一等,刚想反驳她的冯怡姜瞬间满肚子话都被堵了回去。 偏偏荀萱见甄从容不说话,细声细气地对另外两个人说:“表姑姑第一次上骑射课,还陌生着,不如阿诗和怡姜与欣怜比试一番,让表姑姑熟悉熟悉。” 甄从容淡漠地眼神扫了眼荀萱,见她眼底一抹得意,突然有些想笑,倒是她小看对方了。冯怡姜是个讲义气的姑娘,正想硬着头皮迎上去,却见身边的少女已经踏出一步上前。 “我与你比吧,”甄从容轻描淡写地应了下来。她走过一旁挂着弓箭的架子,一把把弓掂量着,似乎在挑趁手的。 最后她走到架子最后面,拿起那边黑的发亮的弓箭,才停手:“我就选这把吧。” 易欣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确定你能拉?那把弓是夫子的,你在说笑吧,这里只有陈夫子才拉的动它。“ “只有这把弓趁我的手,“她还没嫌太轻呢。 怕易欣怜再多说让人心烦,甄从容举着弓朝天一拉,放了支空箭,才转头对目瞪口呆的易欣怜众人道:“就这把吧,比什么?“ 荀萱拍拍易欣怜,说:“阿欣,让她见识下你的箭法吧。“ 易欣怜身边另一个女孩子也捂嘴笑个不停:“就是,让她知道逞强有多丢脸,叫她装模作样!” 易欣怜原本还有些怔住,被身边的人一激,瞬间也变得好战起来。是啊,拉的动又不代表射得准,箭法又不靠一身蛮力! 所以她指指远处的靶子,对甄从容说:“就比射靶子吧,五十步开外,一共射三支箭,看谁射的准!” 甄从容疑惑道:“只要不近于五十步就可以了?” 这话在易欣怜听来真是异常的挑衅,她气道:“你还想多远?百步穿杨吗?” “没什么,五十步就五十步吧,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我先来!”易欣怜急于证明,她大步跨到五十步外,拿着她那把火红的弓,抽出一支箭,架在弓上对准远处的靶子,眯着眼认真瞄准。 “嗖”,的一声,箭射在了靶子上,正中红心。 “好!” “阿欣射得好!” 女学子们的叫好声无疑让易欣怜更加自信,她得意地看了甄从容一样,紧接着,很快射出了第二箭。这一次大概有些急,箭稍微偏了一分,但也十分靠近红心,对女子来说已经极为不易,众人依然连连叫好。 对自己箭法苛刻的易欣怜显然十分不满意,知道自己乱了心绪,第三箭她尤其认真,斟酌许久,才射出去,这一次好出意外的命中了靶心。 她暗暗松了口气,转过头,抬着下巴,骄傲自信地对甄从容道:“该你了,让我见识下甄家人的厉害吧。” 甄从容皱了下眉,恰好这时有人喊道:“陈夫子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再晚一柱□□夫来也好呀,坏了她跟甄从容的比试! 易欣怜看着远处正大步流星往她们这边赶来的陈夫子,却听有身边有人倒抽一口气惊呼,她一转头,就见甄从容同时架了三支箭,瞄准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功夫,射了出去。 “嗖,”整齐的一声,得来“嗒嗒嗒”三声命中的回应。 众人尚未回过神来,就见那靶子正中间红心上,整整齐齐挤着三支紧贴的箭。 正是甄从容方才射出去的连珠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