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逍遥迅速脱了厚重的夹棉袄,朝A-1号井场,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过去。
井眼里喷出的原油,掺着泥浆,夹杂着砂石,直冲冲地撞上了侧上方的井架。
几十米高的井架,被强烈的气流不停地往上拱起,整个架子摇摇欲坠。
更让路逍遥感到棘手的是井口旁的钻杆方补心座似乎马上就要被冲起。
这个设备一旦失控,地下高压层产生的气压,便会像开闸的水库,唰地一下子全部涌出。
而这种高气压造成的气流,它所蕴含的力量是巨大的,几乎可以与火山爆发产生的力量相媲美。
可以想象这种力量带来的毁灭性,将是何等的可怕!
井场上,大部分的石油工人们乱作了一团,哭着,喊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挽救这个失控的局面。
眼看这个钻杆方补心座就要飞起来,路逍遥瞬间做出反应,冒着哗啦啦降下的油雨,冲了过去,死死按住了它固定的闸门。
“小刘,多喊几个力气大的同志们过来。”路逍遥撕声裂竭地大喊着。
井中传出的剧烈吼声,刺地他的鼓膜一阵又一阵地疼。
不一会,刘芸芸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能用的兵马。
霎时间,路逍遥轻松了很多,麻木的双手终于能喘息一会儿。
井中的气流,仍然拼了命地往上直冲,单单靠人力,只能短暂地遏制住一时,再过半来个钟头,势必敌不过这超乎人想象的巨大能量。
“小刘,喊人往旁边的泥浆机里加入大量的重晶石粉。”
重晶石粉是预防与遏制井喷最好的材料之一,将其和泥浆混合,配成重泥浆,并与其他措施一同配合,几乎可以解决大部分的井喷问题。
“路老,重晶石,明天才能送达。”胡天河神色焦急。
他刚和其他队员紧急处理着柴油机的排火问题。
火与原油碰撞,那会引发火灾,吞噬整个井场,到时将会烧光井场上所有的一切,这不是他们勘探队所能承受的损失。
“A区北部小山包附近的沙丘由大量硫酸盐矿物风化成积而成,它可以代替重晶石粉。”
路逍遥每说一个字,飘溅着的原油,泥浆,石子等混合物,便流入了他的嘴巴里。
以至于路逍遥的内嘴唇,牙齿,舌头,上腭等部位沾满了黏糊糊的混合物,整个口腔内部几乎都连在了一起。
胡天河听后,眼里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
接着他马上去和张吉祥等人商量方案,确定后,驻地上的所有人,都参与到了这个最紧急的时刻。
挖沙土的挖沙土,运送的运送,往泥浆池里倒的倒。
所有人都用血与肉的力量与大自然生死竞跑。
路逍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压不住井喷,他便让丑丑蛋用最后的一点儿能量转移走他们几个。
路逍遥,锦鲤亲儿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明显感觉到井喷的压力在逐渐减小,绷着的心,终于是舒缓了下来。
最后,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奋力抢救,井喷终于是压了下去。
“啊……我们成功了……同志们……我们赢了……”
“我们成功了……”
“井保住了……”
“我们有石油咯……”
“有石油……”
大家伙激动地欢呼起来,脸上露出了最真诚的微笑,虽然沾了黑乎乎的原油看不大清楚了。
路逍遥也随着大家伙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微笑。
不过此刻的他浑身都是原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不是朱光华瞧见路逍遥的眼珠子在动,他都以为路老爷子失去了性命。
朱光华,赶紧组织人手先救路逍遥。
路老爷子,是他们勘探队的宝贝,是他们勘探队的英雄,他不会让路老爷子有任何闪失。
四五个身强体壮的青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路逍遥的下半身从凝结的原油中拉了出来。
一□□,路逍遥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庆安市医院的干部病房里。
此时,靠在病床上,路逍遥整个人都蔫蔫的。
看着裹了白布条的右手,一次,一次,又一次,抬到离病床10厘米左右,右手就颤抖地厉害,重新摔了下下去。
他脸色越来越沉。“éphémère,éphémère,éphémère。”路逍遥嘴里快速默念着。
同时试图下床,找那副原先一直戴着的金丝框眼镜。
可是他忘了他的下半身还没有完全恢复,几乎动不了。
“éphémère,éphémère,éphémère。”
默念着法语中,路逍遥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
任何时候,保持一个冷静的头脑,你的思考,你的判断,你的抉择,才不会轻易犯错。
仔细环顾了一下病房,床脚一边的椅子上,有一个姜黄色的布袋,他知道是刘芸芸的。
接着抬头看了看一旁的盐水瓶,只剩一点点了。看来病房里马上就要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