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姀刚刚在梦里,见到了她的父母,这是自然的,若说死了她对谁最牵挂放不下,还是对她有养育之恩的父母,即便苏姀对他们仍有恨意。
但便是在梦里,他们也不放过苏姀,指着苏姀厉声责骂:“一个女子,嫁的好才是最重要的,做官又有何用处!!”就和他们逼迫苏姀出嫁时说的话如出一辙。
马车停时一个晃动令苏姀从噩梦中惊醒,她的心跳犹自不能平复。
女子为什么不能为官?
女子凭什么不能为官!
朝中已经有一个女官,女子为官,并不是梦了!
可恨她父母眼界狭隘,为了让她嫁人断了做官心思,险些将她逼死!
说什么是为她着想,不过是觉得一个有志向的女子不易掌控罢了!
多可笑,就为了能掌控苏姀的命运,他们就要毁了苏姀的前程!
那可是苏姀的梦想啊!明明是她父母,不该更爱护她,更理解她吗?!
苏姀处在噩梦惊醒的后怕中,低低喘息一阵,才觉出浑身僵硬酸涩,脑袋也胀痛的厉害,浑身上下就没一处好地方,痛苦对于此时的苏姀倒不是件坏事。这表明苏姀还活着。
苏姀又惊又喜,她……得救了?那她这是在哪里?又是谁救了她,救她的人是好是坏?正不安的胡思乱想,猛然听到有人问话,令苏姀惊了惊。这声音如此近,人就在她面前问的话...可她却没看到面前有人。
苏姀眼前一片迷雾似的朦胧,她慌了神,她竟然没看到面前有人,或者说,她什么都看不清了!!苏姀这时候才觉得双眼刺痛异常,她颤抖着双手去摸自己的眼睛:“我,我的眼睛!”
“只是害了雪盲症,还是治得好的。”曲佩宁捉住苏姀胡乱挥动可能会戳到眼睛的手按下去,苏姀根本没有反抗力气。
大概是曲佩宁声音没什么起伏的缘故,听起来也让人颇觉安心,况且此时苏姀孤立无助,对方是一个女人这件事让苏姀稍稍安心一些,随即她察觉眼前一黑,彻底连模糊的光都看不见了:“你,干什么?”苏姀惊慌不已,现在一点小动静就会令她受到惊吓。
“遮住你的眼睛,反正又看不见,”曲佩宁将薄纱的边角在苏姀脑后打了个结,解释道。
苏姀呆呆的应了一声,眼睛被遮住,那点光亮也看不见了,苏姀索性闭上眼睛,也缓解了一些眼睛的刺痛感,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躺着,即使这样也令她十分难受,这是因为她在雪地里躺了太久,寒气入体了。因为受了冻,苏姀浑身酸痛的厉害,脑子还混沌着,只茫然的对着曲佩宁的方向开口:“你,你救了我?”苏姀声音喑哑的不像话。
“也算不上救,随手而已,而且发现你的人不是我,你想谢,稍后他回来了,你可以谢他。”曲佩宁漫不经心的撩了撩衣襟,她的裘衣披在苏姀身上,自己身上只穿着件乌色无袖棉比甲,比甲上绣着狰狞狂妄的暗金色蟒纹,从肩膀缠到胸口。
“多谢,”苏姀仍感激道,她躺在茫茫雪地中时没想到自己会获救,如今如同重获新生,心中无限感触,声音有了几分哽咽,喉咙刺痛,又控制不住的咳了两声,她作势起身要跪倒,曲佩宁随手一挥,苏姀只觉一股压力袭来,根本动弹不得,只有老实躺着。
曲佩宁见苏姀神色不对劲,好心道:“你不要哭,你这双眼睛害了雪盲症,就是好了也最好不要流泪,不然还是容易瞎的。”
苏姀听了,用力咬牙忍住眼睛酸涩,她还要去凉城施展抱负,这双眼睛一定不能瞎,她既然没有死,那她一定要去凉城。
“我问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一个人躺在雪地里?”曲佩宁把玩着手中镇江刀,随口问,她对苏姀还是有所怀疑。幸好苏姀现在看不见她模样,不然见到曲佩宁手中冷刃寒光,眼中戾气,好不容易回转的那丝生机又要被吓散了。
苏姀听了,颤着手摸进衣襟。苏姀现在身体刚刚回转,稍动一动浑身就酸痛的不得了,这番举动自然也令她痛苦的哼了两声,但曲佩宁也不阻止她的举动,只是冷眼看着。她本就不是个良善之人,和苏姀又不熟,救她就不错了,哪有闲心关心她那么多。
苏姀从怀里摸索出来一封潮湿的信递向前方,曲佩宁接过去,将信纸抽出来打开看了看,瞥了眼苏姀:“字迹都晕染了。”
苏姀倒抽一口气。
“上面写的什么?”
“这是一封推举信。”
“...推举信?”曲佩宁又仔细看了看这张纸,纸张因为已被雪水浸透湿漉漉的,上面的字迹模糊,但曲佩宁隐约认得出末尾的印泥是个官印,的确是个官印没错。
当地府衙竟然举荐一个女人来凉城?曲佩宁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苏姀,苏姀到底是有什么本事?
苏姀颇为沮丧:“这可如何是好......”
“府衙推举你...”曲佩宁挑眉,重新打量起苏姀,能让府衙写推举信,举荐她来凉城...推想起将近的会试,曲佩宁面色不明问:“推举你来参加会试?”
推举信字迹已经晕染,曲佩宁竟然能料到她的来意,令苏姀心惊一瞬:“是,你猜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