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氏见王熙凤这个表情,哪还有不明白的,她这儿媳妇真真是个胆大包天的! 看来她必须得使出点手段,好好地磨磨她的性子了!于是便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并把一个茶杯哐地一声儿扔到了王熙凤的脚下,嘴里说道:“哼!丑话我可要说在前头了,这件事情,我自会找人监督。你若是敢再使出一点儿欺上瞒下的手段,我必不会轻饶了你!到时候,别说王子腾了,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了!” 此时,凤姐儿被邢夫人这一番话吓的真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便呆呆地点了点头,回了声:“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如今的邢氏就是能够做到她说的那样。 邢氏见她吓成这样,便又继续说道:“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处理好此事,等这事儿完了之后,你也不必管家了,先来我这里尽尽你儿媳妇的本分再说!” 凤姐儿听了这话,便有些回过了神儿,便急忙张嘴想说些什么。 然而邢氏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又说道:“你放心,这管家的事儿劳心劳力又得不着什么好儿,若是你在这儿表现的让我满意了,我自会送一份让你满意的大礼。况且,你也该腾出些时间,好好地调理调理身体,早点给琏儿生个儿子是正经!” 这下子,王熙凤还能在说些什么,只得答应了一声儿,就退了下去。 她得赶紧回去把那利子钱的事处理了。 王熙凤回到自己的小院后,便赶紧让平儿把旺儿媳妇叫了过来,连忙按照邢氏的吩咐让她把这件事情赶紧处理了。这到手的钱还没暖热,却只能再还了回去,真真是让王熙凤心肝儿都疼。 然而,最最要紧的却还不是落在她手里的钱,那大头却都在王夫人那里!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这利子钱王熙凤也不过才接手两个月而已。然而却已赚了一万两有余,这其中她才只得了三成,剩下的七千两却都送到了王夫人的房中。王熙凤的眉头死死的皱着,想着能有什么办法让王夫人先把这钱吐出来。 只是想了很久,王熙凤也没想出什么法子,她总不肯能直接跑到二房去要吧! 突地,凤姐儿眼前一亮,她想起了前日里那周瑞家的喝醉了无意当中告诉自己,王夫人在暗中偷卖金陵祖产一事,便打定了注意来拿这事儿来要挟王夫人,这样一来,不但自己这笔钱自己可以要回来,还可以趁此机会彻底跟她那好姑妈决裂! 反正她也早已看清楚这二太太的真面目,闹掰也是迟早的事儿,否则还要自己每天去她面前伏低做小不成!那才真真是恶心死自己了! 凤姐儿本来就是是那等说干就干的利索人,当下便带着平儿到了荣禧堂王夫人的院中。这王夫人院中的一众丫鬟婆子都知道凤姐儿素来与自己的主子亲密,一个个的便都笑着把凤姐儿迎了进去,等进了屋里,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真真是热情的不得了。凤姐儿当然不会给这些小丫鬟甩什么脸子,便问道:“你们太太呢?怎么不见?” 只听王夫人身边的彩云答道:“回二奶奶,我们太太正在小佛堂里诵经呢,您可是要稍微等一会儿?”彩云这么回,素因以前这种情况,如果不是什么紧急的事,这凤姐儿都是会坐在这里等着王夫人出来的。 只是,现在凤姐儿哪里还会等着她呢,以前她是觉得,二太太是自己的姑妈,又让自己管着家,对自己是真心实意地好。但是,现在凤姐儿心里却觉得这王夫人真真是既虚伪狡诈,心思又恶毒可恨,当下便也没什么好气了,对着彩云说:“去把你们二太太叫出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儿说。” 彩云听着凤姐儿的语气有些不好,便也不敢再耽搁了,急忙去小佛堂汇报王夫人了。 没让凤姐儿等多久,王夫人便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串佛珠,一脸的老实慈爱。 王熙凤看着她那副作态,直接在心里啐了一口,以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真真是恶心死别人了! 等王夫人刚一坐下,凤姐直接一挥手让那些小丫头们都退了出去。见此情景,王夫人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急急地叫我出来?” “今日来,是有两件事情来告诉太太,这一么,便是我最近觉得身子懒得很,请了大夫来瞧,便说要我好好保重身体,以后才好利于子嗣。正巧儿,这话不知怎地就叫大太太知道了,便直接开口要我推了这管家的事儿,专心调养身体。虽说我也有些舍不得,然而她却毕竟是我正经的婆婆,她的话我也不好违背。况又关系到子嗣一事,我也不敢大意,所以这第一件事,便是来与太太辞了这管家权的。”凤姐儿随口便编了这一长串的理由。 王夫人一听,先很是诧异,对这王熙凤自己敢说还是很了解的。她以前放着邢氏不搭理,整日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的,不就是为了这管家权吗?今日怎的转性儿了的听了那邢氏的话儿,居然说要辞掉? 但她是不可能让王熙凤辞去的,这荣国府的家可是那么好管的?既劳心劳力,人际关系又及其地复杂。主子们先不必说,单单就说那些个下面的奴才们就不是好相与的。这府里的规矩,伺候过祖宗的比年轻的主子们还有体面,再加上那些几代都在府里伺候的家生子,他们结成的势力当真是不可小觑。更不用说那些媳妇儿婆子们一个个地俱是刁钻刻薄,凤姐儿这般厉害,那一张张嘴还不知在背后怎么编排她呢!自己让她前面打头阵,再把库房的钥匙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中,只在要紧的大事上,自己出面解决。偶尔遇见了什么不甚要紧的,自己再开口让凤姐儿饶了一些稍有些有脸面的奴才们,自己这慈悲的名声不就传出来了。让凤姐儿替自己管家,自己丝毫不用费心费力,还能得个好名声。所以,凤姐儿的请辞,自己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王熙凤就又接着开口了:“这第二件事嘛,便是外面放的那钱,我从此以后便再也不沾手了,不但不沾手了,我这次来,还是来请二太太把拿七千两的银子都拿了出来,连我那份儿,一并都还了回去的!。” 若说刚才王夫人对于凤姐儿想辞掉管家权很是诧异,那么现在听完这话后,便是惊怒了! 所以,王夫人立刻出声道:“不可能!” 凤姐儿如今才不会去看她的脸色,便回声道:“怎么不可能?!” 王夫人没想到凤姐儿居然会这么回她,心里更加气了几分,但此时她却不宜与凤姐儿闹翻,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地思索了一下,便说道:“凤丫头,我可是你嫡亲的姑妈,当初你与琏儿的婚事,还是我在中间撮合呢。我对你的心,便是比不得你亲娘,也差不了什么了!我让你管家,还不是想着你们小夫妻年轻,琏儿又是个不成器的,想让你攒个体己钱花花吗。至于那利子钱,我们一分都不用往里投,那钱就跟白来似得大把大把地都让你得了。如今,这好事我处处都想着你,你怎么就不理解你姑妈的心呢?” 凤姐儿听了这话简直就要让王夫人给气笑了!谁说王夫人人木讷嘴笨的,瞧瞧人家今天说的这一番话,真真叫个情(死)真(不)意(要)切(脸),这要是换做以前的自己听了,恐怕早就羞愧死了。 只是,什么自己跟贾琏的婚事是她促成的,四大家族向来同气同声,互相联姻更是祖上就流传下来的规矩。自己与贾琏的婚事是打从他们出生便是板上钉钉的,怎的就成了她的功劳,她这好姑妈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再听听她后头那些话,比她颠倒黑白的本事还强些。 哼,既然这王夫人到了现在还想着要蒙骗自己,那她也不必再给她留什么情面了。便直接说道:“行了,我的好姑妈,都是王家的女儿,谁还不知道谁呢!您也不必再跟我说这些了,没得让人想吐!对了,侄女听说前日里您让周瑞去金陵了,唉,要说还是姑妈您的魄力大啊,连这关系到子孙后代的祖产都敢动,这要换做是我啊,可是给我十个胆子都不敢呢!” 王夫人听了这话,哪里还能淡定的下来,便直接吼道:“你给我闭嘴!” 但是,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凤姐儿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便更加不给王夫人说话的机会,一口气说道:“不管你答不答应,明日我便让人将对牌送来,这管家一事,我必不会再插手。再有,如果天黑之前,二太太不把那七千两银子一分不少地送过来,我索性也不管什么脸面了,直接告到老太太那里去。反正犯错的也不是我,到时候别说大老爷、珍大哥不会轻饶了你,就是叔父也容不下你这带累王家女儿名声的人!” 说完这话,王熙凤便带着平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王夫人气得把满屋子的瓷器都砸了个遍。先是那日在老太太屋里邢氏给她难堪,今日里这王熙凤也胆大包天到如此做,要说这与那邢氏没关系,她是万万不会相信的,看来这大房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全是来给她添堵的!等着吧,等她的元春成了娘娘,她一定要大房的人全都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