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路上飞驰,从回宫的一路上,燕衡都是阴郁这一张脸。 林又倾在车门边的角落坐着,垂目看着自己的双手。却总觉得那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在看,带着愤慨与怒气的眼神就像是根根银针,不时的扎她一下,总觉得浑身的都不自在,又无处躲藏。 眼看着王府的大门就在远处,燕衡突然扭了下身子,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她又往边上靠了靠,却已经挨紧车橼退无可退,燕衡的胳膊紧贴着她,她不自觉的动了动,却觉得胳膊一紧,被一股力量直接将她拉入到了燕衡的怀中。 “你干什么?”她皱眉语气不善,被燕衡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挣扎的想起身。 燕衡的用了力气,将她禁锢在怀中,语气霸道无理:“为什么燕征亲近你的时候,你不躲开?”他吃醋的问,脸上的阴郁还未散去。连对燕征的敬语都没有,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林又倾的眉头深深的蹙着,手用力的推了两下,却没想着被他一把打横抱起,她别扭的坐在燕衡的腿上,脸瞬间像是晚霞一般直接红到了脖子根。燕衡的胳膊往怀中一用力,她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带着熟悉的月麟香撩拨着她的心,她惊慌的瞪大了眼睛,但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她羞的用手抵住他的胸膛,手中健硕的触感让她更加无所适从。 “放...放开我...”她的声音细如蚊蝇,听起来不像是命令,更像是一种女子的羞怯。 她抬头向警告他,却一下落入到他如黑晶石一般的眼眸之中,那黝黑的眸印着她的瞳,好似直接望进了他的心底。她愣了半饷,手上的劲也松缓了下来。一时间在那灼灼的目光中,所有的思绪都变得空白,只有眼前的人占据了心底所有的地方。 突然头上忽然一松,林又倾回过神,只见燕衡手中拿着燕征插在她头上的玄玉牡丹花簪。他敖冷的撇了簪子一眼,随手扔在马车的角落之中:“以后这种东西,不要带了!你想要的,我一样能给你。”他蛮横的说,瞪了发簪一眼,竟然有些小孩气赌气的样子。 “放我下来!”她不理他的告诫,动手推了推他。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将眼神望向另一处,刚才真的太玄了。她差一点,又要落入到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去,他的眼眸总让她无所适从的忽略掉他给她带来的所有的伤痛,她一直手在身下死命的掐着自己的大腿,好让自己的能记得那种痛,让自己清醒一些。 燕衡在政绩上无人能敌,文通晓天文地理,运筹帷幄,武通晓兵法战术,调兵遣将。可是对于哄女人,他简直是瞎子摸象。本想说些什么逗她开心,却无从下手。又怕哪一句说错了,惹了她不悦。 他想的入神,林又倾得了空挡,直接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像是躲瘟神一样的蜷缩离他最远的角落里,警惕的看着他。 她那种戒备的眼神,让他心疼。他皱眉,明明是想更亲近一些,却没想到又惊了她。他心中暗自感叹,她就那么讨要他吗? “天韵的事情,我无法拒绝,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吗?”他不在靠近她,叹了口气端坐在她刚才坐过的地方,眼神看向远处的虚空,语气也平缓下来:“杜将军镇守南疆,功不可没,于情于理我都无发反驳,这份薄面是燕征给的。”他用心解释,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隐忍与无奈。 “是!”她清冷的回答,依旧全身僵直的警惕着燕衡会突然挪过来:“王爷不必与又倾多做解释!”不说她是将要离开的人,及时她不走,那个王爷没有三妻四妾:“待又倾离开,八王府依旧只有一位王妃。” 燕衡皱眉转头看她,早该又预备她会说出这种话,可听到时候酸楚依旧从心底蔓延开来。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 林又倾到卧房门口时已经亥时,却没想到房间里依旧灯火通明,将屋外的地板都照的通亮。她刚跨入门栏镜心便从椅子上跳起来,飞快的走到林又倾身边,眼神急切,没想到一个趔趄差点从屋外摔出去。 林又倾一把扶住镜心,皱了皱眉:“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慌慌张张的,连路都走不好了?” 镜心站定,拍了拍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头探出门外左右看了看,不放心的回身将门关严。又在一次打探了屋内一圈,才拉着林又倾到桌子前坐下。 她小心翼翼的将一个锦盒从怀中掏出,放在林又倾的眼前。轻声细语的说:“刚才我都已经睡下了,却又听门房说有人在外面指名道姓的寻我。我合了衣服出去,没曾想是个十岁的孩童。他将这个递给我,只说了一句是宣阳侯府送来的,便急忙跑了。”她担忧的看了锦盒一眼:“小姐,我没敢看,也不敢再睡了,一直等您回来。” 林又倾的心猛的一紧,双眉深蹙,太后浑厚森幽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想,宣阳侯最近会送份大礼给你。” 林又倾的手有些颤动,脸色苍白如纸,她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打开锦盒的刹那,感觉人都要窒息了一般。 锦盒中有一小撮用红线绑住的长发,还有零散的几片指甲,指甲是混的,像是直接被人从指头上拽下来的,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暗红色的血迹却依然能闻到丝丝的腥甜味道,触目惊心。 林又倾执着锦盒的手徒然一松,两只眼睛无限的放大,她捂住嘴,发不出一个音节。只是木讷的看着散落在桌上的残碎,浑身剧烈的颤抖着。眼中的泪水,大滴大滴的顺着指缝低落,她死命的捂住自己的嘴,白皙的皮肤被摁出红印,她却只能这样无声的哭泣。 镜心“啊”的一声,迅速的捂住嘴巴,惊恐去看林又倾:“小姐,这...这是...夫人的?” 林又倾完全没有理会,只是哭,不停的哭。他们终于要动手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找不到蛟龙令,她迷惑不了燕衡,她什么都做不了...都做不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平缓下自己的心情。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她吩咐镜心将东西收好,将燕征赐的黄金放在桌子上,说话时语气还有些哽咽:“镜心,最近你找个机会出府,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置办些家业,我随后便回来寻你。”寻?不过是拖延之词,镜心是她最亲近的人,前路的未知,她也要为镜心筹划妥当。跟着她,只会朝不保夕! 镜心惊讶的张着嘴看着眼前明黄耀眼的一切:“不不不!小姐,镜心一定要跟着您,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 林又倾打断了镜心的话,她怕镜心再说下去她真的会动摇,她宁可自己去犯险:“这么做是为了给我们一个退路,日后也好有个地方能安定下来。” 镜心哭着将黄金收起来,抽抽搭搭的吸着鼻子。坚决无比的说:“小姐放心,镜心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林又倾几乎是一夜未眠,那锦盒中触目镜心的一切都刺激着她的每一个神经。她睁着眼睛看着床帐,脑子却一片的空白。至今为止燕洵也没有任何音讯,她一直以来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如今她还怎能安奈的住。 她去求燕衡?燕衡会相信她的话吗?那么重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因为她的哀求而给她,况且她又何德何能让燕衡将蛟龙令拱手相送? 她瞪着眼睛直到太阳的光亮从窗棂中射入卧室中,细微的尘粒在空中飞舞。她睡意全无,呆愣的起身坐在床边。却在门被推开的时候,换上了一副与憔悴面容格格不入的笑意。 “又倾姐姐!”随着一声清脆如伶音,一袭粉红襦裙从外室落入她的眼帘。 林又倾张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天韵从门外飘然的走进来。 天韵笑的好似窗外的暖阳一般灿烂,她丝毫不生疏的拉起林又倾的手,将她从床上拉起来:“又倾姐姐”又是一声甜甜的叫声:“从今天起,我就搬来跟又倾姐姐一同住了。天韵,真的好开心。”她讨好的将手腕上金镶玉的镯子取下来,不顾林又倾的反抗硬套在林又倾的手上,却在看到林又倾手上戴着的鸳鸯扣是笑容滞了一下。 那停滞的笑容只是一瞬间,下一秒脸上又挂上了天真浪漫的笑容:“又倾姐姐,你不要跟天韵客气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天韵最亲的人。”天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许与惆怅:“我,从来没想过跟又倾姐姐抢什么,只不过想安安静静的待在燕衡哥哥身边就好!”她祈求的看林又倾:“又倾姐姐,可以吗?” 林又倾被她一连串的神色变化弄得云里雾里,话没入脑子直接从嘴里脱口而出:“你还未出阁,怎可...”她恍然反应过来,立马收住声。 天韵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低头诺诺的说:“即得了皇上的允许,那天韵至此就是八王府的人了。天韵不想理会那些繁文缛节,能多待在燕衡哥哥身边一天,只要默默的看着,那违背了组训,便也值得。” 她凄楚的卑微的神情让人动人,林又倾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以后,王爷就托你照顾了!”她像是在交代后事,天韵却完全忽略了林又倾话中的寓意,只是一句托她照顾燕衡,就让天韵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