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底，沉淀了多日的悲恸，就像遇到阳光的积雪一般，开始渐渐退散。

他们不是不爱他，若不然，母亲不会拼着命也要生下他，还给他留下这本书，父亲也不会孤身一人忍受悲痛全力照料他，只是对他们来说，这一生能遇见彼此，就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他们已经陪他走过一段，而剩下的路，就要他自己去走了。

他也不该让自己留有遗憾。

想通了之后，少年身上的郁气就彻底消失了，虽然那清冷的气质还在，却再也没有之前那种阴郁感了。

这时候，女人也端着一碗面走来了，她并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变化，而且唐小糖和他的交流她也听不见，见少年不说话，女人只以为他是还在悲伤，她把面放在少年面前，柔声说：“快吃吧，趁热。”

“多谢您，”刘瑾轻点头：“您去忙吧，不必管我。”

女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左边马上传来了叫喊声：“老板娘！多少钱？”

“一个铜板一碗！”女人刚扭头喊了一声，右边又立刻有人叫：“收碗了！快来收碗！”

“我的面怎么还没上来？”

“哎！我这就来！”

女人没办法，她只得匆匆对少年一笑，然后立刻跑着去收拾。

来这里吃面的大都是来赶集的普通人，因为一大碗面只要一个铜板，味道也还算不错，对很多没带干粮的人来说，这的确称得上物美价廉，是填饱肚子的最佳选择。

待女人离开之后，唐小糖才和低下头的刘瑾一起去看那碗端上来的面。

透过氤氲的白雾，那清到透明的汤上飘着几片菜叶和几点油花，看上去寡淡极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认识刘瑾，这一碗的分量倒是很足，粗瓷海碗里盛着的大半碗宽面条，只是那面看起来也毫无卖相，不仅薄厚不均，还微微泛着黑色。

但在饿着肚子的人的眼里，这样一碗面已经足够让他们填饱饥肠。

刘瑾拿起筷子，轻轻挑起一根面条，不让汤汁溅出来，缓慢的送进嘴里，比起周围大口吞食毫无吃相的人来，他的动作简直是斯文又小心。

面条一入口，熟悉的味道充斥在唇舌间，还不等他回忆起记忆中的场景，少女的声音就已经在耳边响起了：“怎么样？好不好吃？它是什么味道的？”

“很好吃，”刘瑾在心底回答，他尽可能描述它的味道：“面是甜的，汤略微咸，很鲜香。”

尽管这一碗面并没有多少油水，可对于正长身体，并且营养不良的少年来说，它就是再怎么寡淡无味，也比硬邦邦的干粮好。

而且，这一碗面还带着回忆的滤镜，就算它本身很难吃，少年也感觉不到。

“真的吗？”唐小糖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很轻：“我要把它记下来，这样以后我如果能修出人形了，我也要来尝一尝。”

“会的。”少年也在心里轻声回答她。

这一刻，他终于放弃了让她离开的念头。

既然她想报恩，那就让她报吧，他想，如果她最后真的能变成人，那也算是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