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最黑暗。
就这样,趁着夜色和大雾,老胡公送方兴到了彘林边缘,一路上还算安全,风平浪静。
临分别前,老胡公拍了拍方兴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小子对老朽的身世好奇!你猜的大致不错,老朽有着不凡的出身,过过你梦想的生活,打过很多仗,也杀过很多人,立下过功业,但也做过好多荒唐事。虽然不能尽如人意,但老朽无愧于心!”
方兴又惊又喜,道:“恩人,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老胡公接着道:“都过去了!如今老朽垂垂老矣,也累了,早该对这林里林外的一切做个了结了。你这一路凶多吉少,彘林之事你不用挂念,走吧!”
老胡公言罢,笑了两声,很苍凉。
这一刹那,方兴发现,眼前这个勇猛强壮的老人,潇洒飘逸的世外高人,突然憔悴地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瞬间变得苍老。
方兴倒头朝老胡公拜了三拜,擦拭了泪水,低头便往林外走去。
走出彘林,方兴一路上小心谨慎。赤狄外集结的那两个百人队昨日里来来回回搜索,折腾了一日一夜,这个点正是他们稍事歇息的时候。
方兴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一切顺利,他躲进了赵家村的废墟之中。在这里,方兴稍事休息,平复下紧张而复杂的心情。
触景生情,望着赵家村的残垣断壁,他想到了亡父、困在彘林的茹儿父女、那些已死和劫后余生的赵家村民们。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老胡公的话,心道:“恩人如果要突围,那比我容易多了,可是他为什么坚持不走呢?他本来可以安然无恙、置之事外,却为什么要救大伙儿?他口口声声要对彘林内外的事情做个了结,他究竟是如何对待他的未来呢?”
不过他也没时间多想,眼看天将鱼肚白,方兴赶紧胡乱吃了两口干粮,接着赶路。
大雾依旧弥漫,他摸索着出了村子,按照老胡公的指引,只要往西北方向再走七、八里路,便是汾水渡口,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顺利渡过汾水。
一路上,方兴发现,赤狄人的确正在不断缩小他们对彘林的包围圈。在赵家村外的大路上,偶尔能看到零星的火光和小股斥候部队。
有着司南的指引,方兴沿着小溪的堤岸逆流而上,一路波澜不惊,并没有遇到赤狄人的阻击。
约摸又走了好几里路,便听到渐渐清晰的水流声,方兴知道,前方不远处应该就是老胡公口中的汾水了。
为了保险起见,方兴没有马上去寻找渡口,而是爬到一处山坡上,居高临下观察眼底的汾水。从小到大,这算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要不是身后赤狄人正在对彘林步步紧逼,自己仇恨交织、身负重任,此时此刻或许算是次不错的远足经历。
汾水,即如今的汾河,出于管涔山之中,水流湍急。汾者,大也,汾水作为黄河第二大支流,也因此而得名。
看着奔流而过的汾水,方兴不禁有些惆怅自己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渡河呢?放眼望去,眼前这汾水只有唯一的一个渡口,而且更要命的是,汾水的这个渡口竟然有赤狄人在把守,方兴的血都凉了半截。
“恩人说到了渡口自然有船可以渡河,可是就如今这态势,怕是插翅都难以飞过汾水了。”方兴心灰意冷,看来这突围计划,还没开始执行,就要胎死腹中了。
正在此时,突然身后传来赤狄人的怪叫,方兴转身一看,几个赤狄斥候早已近前,对自己举刀便刺,方兴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但是在这山包之上,乱石杂木,又怎么跑得掉?一个踉跄,竟然从山包上滚了下去,全身瞬间伤痕累累,衣服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