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忽然发现,刚刚发现盛家涛在看过来的时候,他慌忙抓起写题的笔,竟然抓错了手……
……
午饭照旧是先照不宣地,第四节课结束大概二十分钟后。
裴砚先起的身。
明明听到了裴砚的动静,但辛也却就是不起身,明明手头的题早就搞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但他就像是在处理一道世纪大题一样投入,就仿佛在等裴砚说,等他说——
“去吃饭吗?”
事实上,裴砚也的确是这么说的。
辛也如鼓点般的心跳这时濒临爆炸,就好像有成千上万的人在他的心脏上跳舞,踢踢踏踏的舞步声像是要把他的心脏点燃……
是他先找我吃饭的。他先想和我一起吃饭的。辛也想。
就好像潜意识在暗示自己,裴砚也对自己有意思,一样。
他不断地在心底里单方面和裴砚搞小别扭。他像是在自己的心底里搭建了一个恍若兵荒马乱般战争年代的,与裴砚“竞争”的斗争——哪怕裴砚对此也许根本一无所知。
辛也快速起身,速度快到好像一个钟头就已经准备好要去吃饭了一样。但他别扭地就是不去看裴砚,也不和裴砚说话,径自走出教室——他刻意往教室前门走。
裴砚一般都是走前门的。
辛也走着,后面紧跟上了裴砚的脚步。
是他跟着我走的。他跟在我后面走。辛也想。心里像是堆满了柠檬和橘子汽水,冒出一股股的泡泡。
吃饭的时候,江右其找的四人桌。
辛也最后一个打完菜,饭菜依旧很简单,香菇青菜和红烧豆腐。他特意绕了路,坐到了江右其对面。
江右其迟钝地看着辛也,为辛也这个别扭的行为不解地看了眼裴砚。
裴砚就不动声色地接着吃饭。
江右其不明所以,但很愉悦地觉得这是陈辛也亲近自己的一种肢体表达方式,于是很快把这个别扭的细节抛在脑后,然后讲起今天班上发生的趣事。
周二的午自习是物理竞赛辅导。
午饭结束时,江右其不小心把菜给洒衣服上了,裴砚和辛也陪他处理完这出小意外,再到辅导教室时,竞赛小组其他人都已经齐了。
裴砚和江右其先后打了声报告,徐则厚往他们那里看了一眼,最后看向陈辛也。
徐则厚面容比寻常时候严肃,只轻声说:“进。”
江右其走进辅导教室,才发现学校校长陈学辉也在。陈学辉看着江右其、裴砚和辛也三人先后进到教室,坐到后排的位置,不满意的蹙了蹙眉。
他清了清嗓子,教育批评道:“无论是学习,还是竞赛,最重要的,都是态度问题。一个竞赛辅导会迟到,以后就很可能在竞赛考试上迟到。”
陈学辉说完。顿了顿,视线拢在被选□□的18位学生身上。
他步子稍微往前移了一小步,离大家更近了些。才开始今天最重要的话题——
“首先,我必须要肯定大家对物理的热爱。正是因为大家对物理的热爱与执着,我们才齐聚在这里。”
陈学辉的语速很慢,言语之间充满了一种虽然无形但无与伦比蛊惑的力量,引人下意识地心驰神往,“我们共同生活在这个浩瀚深奥的宇宙之中。宇宙仿佛是一个宏大而复杂的机构,而我们正在用我们热爱的物理这门学科尝试着去理解它,去感知它。”
中年男人的声音浑厚而有力,在安静的教室里仿佛是空谷回声: “这个宇宙值得我们肃然起敬,物理也是。”
“因此,我希望大家在学习物理的过程中,始终都保持一颗敬畏之心。我们校内的选拔并没有停止,十八个人最终代表学校去参赛的只有六个名额。在整个培训期间,你们只有时刻怀着对物理的敬畏之心,对此次竞赛辅导的敬畏之心,全力以赴,厚积薄发,才能成为六人名单中的其中一位。”
底下有了隐隐的骚动。江右其平常就藏不住话,现在这种紧张时候更加藏不住话,他直接站起身,“陈校长,我觉得这制度不合理。从一开始选拔的时候,学校说的就是被选□□的同学有资格参加市赛。现在再在选□□的同学里再进行筛选比较,这对我们的身心都是一种摧残。”
不少人同意江右其的看法。
陈学辉早就料到会有人抵触。他示意大家安静,平稳而冷静地说:“我知道大家都是有个性有追求的独立个体,对这种残忍的制度难以接受——但是,作为我们之川三中这个集体的一部分,这个选拔制度就像是为了求一个数学里的最优解。我们必须把之川三中最好的学生选□□,然后在比赛中取得最佳成绩。这是我们作为一个集体,应该有的荣誉感和责任感。”
陈学辉这段话滴水不漏。
一时之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徐则厚站在讲台边,静静看着自己选出来的学生,他和陈学辉对视了一眼,说:“陈校长也有他的无奈。他作为一校之长,必有他有顾虑的东西;我们既然热爱物理,就不必拘泥于竞赛,放平心态,物理的天地如此宽阔,我们只当是在这里更深入地学习。无论最后能否参赛,都是一次绝对值得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