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出版社来说，内容就是生命，把命给你们了，我们还怎么活？”她涨红了脸，义愤填膺地看着肖雯，“想用我们的劳动成果搭建你们的商业帝国？没门！”

肖雯闻言，不怒反笑：“汪主管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就不怕我头小戴不住吗？”

“呵呵，你脸这么大，头也不会小。”汪主管说。

这是林薇第一次听到她讽刺别人。

她自己说完后也愣了一下，大概自觉失言，忙又补了句：“总之我不同意，我坚决维护集体利益，不能让你们滥用我们的心血去搞所谓的资本。”

“噗嗤！”张萌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汪主管别的不行，偷换概念歪曲其义的本事倒是一流。”

“张主管做市场出身，习惯以利益为根本，又哪里知道什么叫热爱，什么叫传承？”

“那知道热爱和传承的你拿工资吗？绩效奖金有没有少？”

“什么？”

“好了好了，”肖雯第三次打断两人。不得不说，她每次切入的时机都很好，这已经不是老狐狸了，简直是千年狐妖呐。

“汪主管别激动，我只问大家一个问题。”她转向编辑部众人，用一贯平和温暖的声音缓缓道，“你们写文是为了什么？”

“为了心中……”汪主管正欲回答。

“汪主管请等等，我问的是在座其他同仁，您最大爱，您最后来。”肖雯没有给她机会。

林薇和程阮阮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问题用意极深。

果然没有人接话。

肖雯笑了笑：“不论作者，还是编辑，不论自己写，还是帮人推，无外乎就两个目的。”

“一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

“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两点，都需要庞大的读者基数才能发挥作用。博瑞旗下推广渠道数以百计，我们可以让更多人看到你们，认识你们，喜欢你们并追随你们。”

“这是‘名’的累积。”

“而如果是为了利，那更简单，从出版到改编，动漫，影视，都是真金白银实打实的进账，就算抛开这些，光是呈几何数上升的读者数量都能让你们收益翻倍。”

“所以你们在坚持什么？真觉得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么多年了，市场经济摆在面前，巷口和巷尾的区别，现实还没有教会你们吗？”

肖雯一口气说下来，抑扬顿挫，声情并茂，林薇差点以为自己在看《超级演说家》。

“当然，如果贵社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一家出版社谈，内容说实话，重要，但并不是最重要，因为你不推，别人就看不到。”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林薇知道，他们动摇了。

她自己也动摇。

别的不说，就她那兼职，是吧，小肉同学，回头看能不能也让博瑞全渠道推广一下，这样就能全民过上“自由自主”的快乐生活了。

肖雯很满意大家的沉默。她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众人：“任何合作都是为了双赢，我们不可能只出钱不拿东西，那叫扶贫；也不会只拿东西不给回报，那叫剥削。”

“现在，”她看向汪主管，“请问您写文是为了什么？兴趣？爱好？来，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说服我或是说服你自己的理由。”

汪主管脸色不太好看，但这个问题绝不能回避。

“为了心中的热爱，为了文化的传承，为了这份热爱和传承中没有铜臭味。”

她知道刚才肖雯那番话的杀伤力有多大，所以她特意强调了“铜臭”两个字，希望能把大家的志气唤回来些。

但立马就被张萌抓到了把柄：“汪主管，文化可以单纯，但人不行。人吃五谷杂粮，吃喝拉撒都要用钱，是没办法脱离铜臭味的。”

“如果实在要玩高尚，我建议你们还是先多赚钱，因为只有当钱足够多的时候，才可以把应付生活的时间用来创作你心中所谓单纯的文化。”

这话说得绕口，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听懂了。

汪主管显然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点抓得这么快准狠，一时无法应对。

倒是林薇，虽然心里同意张妖精的话，但立场还是要站在自己人这边的。

“你说得对。”她开口先上一通夸，“贵公司擅长的正好是我们缺失的，如果可以用你们的长处来弥补我们的短处，那确实宜早不宜迟，宜快不宜慢。”

所有人都没想到林薇会临阵倒戈，包括张萌。她不以为然地看着她，心想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忘记你刚才在温泉池耍流氓的事。

但林薇以行动证明了流氓还是那个流氓，不需要你忘记。

“不过你们的合作方式也太霸道了吧？怎么能把手伸进我们裤/裆随便掏东西呢？咱先不说里面有啥没啥，关键它犯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