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些不痛不痒的皮外伤了,而他现在感知钝化,更加感受不到了。即便神识辐散可以感知一切,却始终不是眼睛,看不见这些细小的伤口,就像他能感知到少女的存在,却看不见她的模样一样。
所以他既感觉不到伤口疼,也看不见伤口在哪里,只是听她说脸上有伤?
半山妖抹了一指头药,犹犹豫豫往脸上擦了两下。
许攸刚好扭头看过来,见棕色膏药被他乱七八糟抹在了脸上,却完美的避过了每一道伤口,简直叹为观止!
她忍不住笑出声,半山妖顿时愣在那里,正努力抹药的手指也僵了。
他薄唇抿起,看起来不开心了。
许攸强忍着笑,边接过他手里的药瓶,边说:“你可以找我帮忙呀,现在我们是相依为命,理当互相帮助。”
相依为命?
半山妖的薄唇抿得更紧,身子更僵了,就连许攸将药瓶从他手里拿走,都毫不察觉。
许攸将药放在一边,掏出自己的手帕,沾了点火堆边放着的温水,细细替他擦掉脸上的膏药。
半山妖:!!!
他、他、他从未跟异性如此接近过,有生以来,跟异性最密切的接触,就是将讨厌的女妖撕碎。
他像尊雕像似的蹲在那里,木木地仍由少女替他擦脸,她的动作很轻很柔,若有似无的,弄得他有些痒,却又有些欢喜。帕子擦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温度,似乎有点烫人。
她的手帕上有着跟她身上一样的味道,淡淡的清冷的茉莉香。香气一点点钻进他的鼻腔,像是在漫天血腥之中开出了一朵茉莉。
许攸替他擦干净脸,又抹了一指头的药膏,轻轻替他涂上。
许攸自然是不知道半山妖的内心戏,只觉得他一大坨僵在那里,乖巧得不像话,就像一只温顺好看的大金毛蹲在那,十足惹人喜欢。
她一点点替他抹上药,手指下滑,来到了喉结处,这里有一道细细的伤口。
脑子里莫名就有了些糟糕的想法,许攸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
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才十七八,而且还浑身是伤可怜巴巴,自己那种想法简直邪恶……但又有点带感是怎么回事?
战损少年什么的……
许攸唾弃了自己一下,默念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然后心无旁骛地将手伸向了少年好看的喉结。
几乎在她刚触到伤口的瞬间,半山妖就猛地退开了。
“那个、那里有伤。”
半山妖觉得脖子和脸都是麻的,他僵硬地点了一下头,自己伸出一根手指将沾在喉结上的膏药抹匀了。然后抓住自己的大帽子又扣在了头上,再次将脸埋进了阴影里。
晚上睡觉时,许攸有些犯难了。
洞里原本是有些干草的,可以垫在身下,可昨晚木柴不够,她将那些干草烧了。如今洞里有了火,原本的冻土都化了,地面十分潮湿,自然是不能直接睡的。而外面冰天雪地,想要再找干草也是不可能的,许攸琢磨着明天去山下再“交换”点干草。
但今晚怎么办?
只有两床被子,如果垫一床盖一床,她就必须跟半山妖一个被窝了。
那是肯定不行的,虽然半山妖看起来秀色可餐,但许攸可是个有节操的好少女,不会趁妖之危的。
最后一人一床被子,半垫半盖,先凑活一晚。
两人分别睡在火堆两边,许攸将被子卷成筒,钻了进去,将自己裹得像个蚕宝宝。
她露出一个脑袋,看着火堆那边仍僵坐在地上的半山妖,笑一声,哈出一口白气,“……你把被子裹上,别冻生病了。”
他怎么可能怕冷,他当年可是靠着风雪横扫整片镜尘大陆。
半山妖一点都不冷,而且完全不想裹成蚕宝宝,他原不想动,却听见她的声音有些哆嗦。
天气太冷了,普通人类,应当是扛不住的。
藏在广袖下的手指动了动,忍着僵硬和刺骨疼痛,放出一丝浅淡的蓝芒。
只转瞬,蓝芒便消失,而风雪随之变得小了起来。
只过了片刻,许攸惊喜地看向半山妖,道:“是不是风小了,我听着声音没那么大了,今晚可以暖暖睡个觉了。”
半山妖赶紧藏好僵硬而麻木的手指,僵硬地点了一下头,快速将自己裹成蚕宝宝,连头都埋进被子里了。
他始终不太能接受自己像条虫。
时间一点点流逝,已到亥时,正是万籁俱静,除了呼啸的风声外半山妖还能听见少女绵长而平稳的呼吸,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浅淡香气。
半山妖察觉到她翻了个身,裹着的被子都散开了。他翻身坐了起来,将垫在地上被弄潮了的棉被烤干,然后盖在了少女身上。
许攸梦中觉得有些冷,然后又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被窝里,她下意识抱住了暖烘烘的棉被蹭了蹭,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半山妖听着她的声音,默默站了一会儿,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脑中就跃出几个字:小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