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文公主原是先帝最为年幼的女儿,自幼聪敏,也深受先帝的宠爱。她的容貌和才情是这天底下每一位女子都望尘莫及的。就连先帝也曾说过,唯暄文公主最是肖他。像是暄文公主那样让人觉得惊艳决绝的女子,理应生在富贵地,长在繁华处,在最适合她的地方度过属于她的一生。可她却选择了另外的一条路,然后早早的凋零了。”
说到此处,安樾的语气中充斥着满满的惋惜之情,她是在惋惜暄文公主原本应该是绚烂至极的人生轨迹,却是为了议和一事而陡转直下,最终早早停止在了十七岁,停止在了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之中。
“我想公子此时提起暄文公主的旧事,大概是以为我不知远嫁蛮夷之地的危险与苦楚,只是依靠着少年时不知事的孤勇,才能一口说出那样的答案来。”安樾轻声说道。虽是如此,可她的语气中却是没有被人轻视的不满。
“我原本的确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看来,是我一个人妄自托大了。还请小姐见谅。”许泽见安樾一语道破自己的意图,面上倒也未曾露出丝毫的尴尬之色,只是笑着承认了。
“公子会这样想也是不奇怪,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安樾心中对此并不是十分在意,只是顿了一下,便接着将话说了下去。
“小女是不知,当公子初初读到或者是听闻暄文公主的事时,在心中究竟是有何感想?不过,依照小女的猜测,男子初知晓此事的时候,要么是愤慨于前朝的不争,要么则是恨那蛮夷践踏了我国国威,辱没了我国公主,可是如此?”
许泽认真回忆了下自己多年前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时的心情,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当时还年少,那时的确是异常愤慨,恨自己国家被那群蛮夷如此羞辱,也恨当时国力不继,竟然让一弱质女流生生承担了那么多的痛苦。
见许泽点头,安樾继续说道,“可是小女身为女子看到的则是,自小锦衣玉食,未曾受过半分人世间苦楚的暄文公主远嫁于蛮夷之地后,活了整整三年。明明伤重,明明饱受屈辱,却依旧是在那乌糟的环境中苦苦熬了三年之久,也换来了三年的时间。暄文公主在那时就是活着的休战条约,而我国国库空乏,无力支撑战事损耗,想来也就是这个原因,才能让暄文公主在绝望之中坚持了那么久。”
说到这里,安樾抬起头,直视着许泽,这是他们二人交谈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安樾第一次直视许泽。
“小女同公子说这些,不过是希望公子也能明白,蒲草固然纤弱,但亦坚韧。”
此时,楼下的文会已经渐进尾声,只是此时的安樾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去关注堂中的学子们到底是谁说服了谁,又是谁辩倒了谁。
所以,安樾没等许泽再想要说些什么,便抢先开口说道,“今日同公子一番畅谈很是尽兴,不过天色已然不早,小女还是需早些归家。便与公子就此别过了。”
许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看到安樾说完场面话之后,立刻带着绿芜和绿浮二人起身,主仆三人一起施施然地走出了状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