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段爱卿,不知爱卿有何话,要与朕说?”杨侗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段达,一时倒也不急着坐下。
“陛下!”
段达先是冲着杨侗一拜,做足了礼仪,这才起身。
朗声说道:“古有成汤失德,周王顺天应命,取而代之。近有陈、梁失德,文帝太祖揭竿而起,是为正统。由此可见,天命有常,君王社稷宝座,有德者居之。臣斗胆,觉得这君王宝座,理当是一个有德之人来坐。”
这话看似只是普通的“王命论述”,听在众臣耳中,却俱是心中凛然。
他们知道,王党的阴谋,在这一刻终于展露了。
……
杨侗看着段达,忽地笑了:“段爱卿的意思是,朕、失德了?”
“臣不敢。”
段达嘴中说着不敢,面却是一派胆大包天之态。
直视杨侗,侃侃而谈道:“陛下虽未失德,但如今朝中,却有比陛下更有德行之人。是故,臣以为陛下应效仿古之先贤‘退位禅让’,如此也不失为天下一大美谈。”
听的这话,场中诸人俱是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明摆着要逼宫夺权了。
当年一场变革,段达虽同为一品大员,却早划入王世充班底。
他现在敢这般说话,若说背后没有王世充,打死都不信。
黄安虽是一介宦官,见识却不少,听得段达之言,顿时怒不可揭。
抬手喝骂道:“段达,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深受皇恩,不思回报也就罢了,还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朗朗乾坤,你就不怕遭雷劈吗?”
段达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闻不动道:“非也,正是因为深受皇恩,吾才不愿看着陛下在泥潭中越陷越深。须知,怀璧其罪,一个人抢占着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时间久了,便会生出祸端……”
这话就有些过了,不亚于明目张胆的指着杨侗说,快把皇位交出来,那不是你能觊觎的。
王党如此明目张胆,心中还存有几分正义的老臣,均有些按耐不住了。
只是当他们将目光,望向首的元文都时,却见后者低眉垂首,一脸笑呵呵的神态,似假寐、似谋划,一副充耳不闻之态,心中又有些打鼓。
他们虽有忠君之心,但眼下皇帝羸弱,元文都这等重臣又不愿出面。自身,不过区区芝麻绿豆的清水官,如何能左右了大局?
“罢罢罢,且看看再说吧……”
众臣,当即静寂无声。
黄安被气得够呛,见得场中无一人反驳段达,更是怒不可揭。
“你……”
只是不等他说什么,便被杨侗摆手制止。
段达此刻已经铁了心,更不会在乎杨侗什么,事实,从他站出来的那一刻,就没了退路。
当下望向杨侗,一脸强硬,横眉冷对。
杨侗也不生气,反倒笑眯眯的问道:“依段爱卿之言,何人可以胜任?”
“嗯?”
听杨侗言语之中,竟真有退位让贤之意,段达一时间愣了愣。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这不是正合自己心意吗?
恐怕这小皇帝也看出来了,现在根本没有别的路给他,若老老实实退位,说不定还能多活几日。
如若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