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柳端青 见二人已经互相见过礼,林行道捋了捋胡子,面露满意之色。 崔知著这孩子,也不知是不是在秦家受磋磨太过了,崔阁老将他送过来时便是这么一副身体不怎么好的模样,她母亲原来是自家夫人闺中时的手帕交,见到他这幅样子立刻心疼得不得了,又是亲自安顿住所,又是让自己带他来找玄清大师问诊的,若不是今日有事绊住了,怕是要亲自陪着过来。 想也知道崔阁老那般护短的人,不可能不顾这孩子的身子,玄清大师看过之后也道原来的方子就很好,继续吃着就好,待到知著去大殿拜佛的时候,玄清才同他说道,这孩子身子弱是胎里带出来的体弱,只能慢慢调节,另一方面却是心思过重,更容易伤身,让他自己想开才好。 林行道自己也愁,说管吧,这是这孩子自个儿的事儿,他也不知如何下手,要不管吧,自家夫人首先就不会饶,再加之也是个好孩子,自己也不忍心。 正好今个儿遇见的这位谢小公子,长得好性子也好,若是他们二人日后能做师兄弟,朝夕相对着,知著的性子能被阿珝影响,变得好些就好了,就算他们若是没有缘分入同一师门,先互相认识着,日后也能多有些往来,那也是极好的。 且不说他心中希望这二人能够交好,可那边那两个刚打完招呼的人,心中却未必有这样的想法。 谢珝虽是和煦地问好,可心底却是漠然,半点不放在心上,或许他原本就是个性子有些淡的人,对于萍水相逢的人,一上来就好感倍增地交好?还是算了吧。 而另一边的崔知著亦没有同谢珝打交道的想法,在他看来,他跟谢珝就是两个完全不同圈子出来的人,又何必有所牵扯。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子,便有小沙弥从外头进来,双手合十问道:“住持,诸位施主,斋饭已经好了,几位可去饭堂用斋?” 玄清大师闻言便站起身来,对小沙弥点了点头:“你去吩咐饭堂摆上吧。” 小沙弥应声而去。 林行道看着也笑了一声,弯腰将女儿从地上抱起来,转过头对谢珝与崔知著道:“阿珝与知著同我们一起去吧,普济寺的素斋也是一绝,既然来了,便不要错过了。” 谢珝自是点头应下,原本他今日过来,顺带也想尝一尝这里的斋饭的。 另一边的崔知著更是没有什么意见。 一行人便结伴而去。 自众人用过斋饭,谢珝看了一眼天色,便出言跟林行道告辞。 林行道虽还有些要同他叮嘱的,又想着也不急于一时,便点了点头道:“那阿珝你便去吧,山路陡峭,还要小心。” 谢珝笑着躬身应了。 ======================================== 广兴山离广陵城着实是算不上近,这一来一去,便花了谢珝大半日的功夫,待到他回到与萧翌暂时租住的客院中时,天边昏色已渐渐浮现,亦有飞鸟展翅划过天际,四下已似是拉下一片朦胧的帘幕。 刚走到房间前,谢珝就看见萧翌那厮,正精神饱满地抱臂斜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己,心道这人恐怕也是睡饱了,瞧这精神奕奕的样子。 还没等他开口,萧翌便先站直了身子,声音稍有些严肃地朝他发问:“阿珝,你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谢珝一天也不知道回答过多少遍了,闻言便挑了挑眉,语气熟练地道:“不小心被花枝挂到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听到他这回答,萧翌便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干脆利落地转过身朝房间里走去,留给谢珝一个背影,一边走还一边悠悠地道:“这几年也没见阿珝你犯过这种小错啊,难不成是来广陵之后变笨了?” 谢珝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 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进房间,以免动作大了扯到伤到的地方,进去后也没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反而去了窗边的罗汉床上坐下,下意识忽略了萧翌方才那个不靠谱的问题,便开口同他说起了今日在普济寺中遇见了林先生的事。 萧翌听正事的时候看着还是很靠谱的,在谢珝说话的时候也一直没出声,待到他说完之后,才换了个坐姿,仿若不经意地往谢珝伤到的那个不可描述的地方瞥了一眼,随即迅速收回了目光。 谢珝脸不由得木了一瞬,面无表情道:“表哥。” “咳咳。”萧翌闻言就忍不住咳了几声,赶紧道:“在在在。” 又不等谢珝再次开口,接着便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既然按照林先生说的,七日后就是广陵书院考试收人的日子了,那我们这几天不如先好好闭门读书,这样也好在考试之时多几分把握,如何?” 谢珝继续面无表情,闻言也只道:“既然表哥懂得就最好了,只要明日不会继续睡到日晒三竿。” 这下轮到萧翌的脸色有点儿僵。 不过只一会儿就又恢复了那副闲散的模样,伸出一只手来撑着下巴,问谢珝:“阿珝,我跟你两个人是来广陵书院读书,那行舟和延龄两个呢?他们又有什么打算。” 谢珝闻言,又想起了那日在琳琅楼中与沈行舟的对话,便抬眸望向窗外,开口道:“延龄不知道,不过以晋王和他大哥对他的宠爱来说,我估摸着还是待在盛京,或许会入国子监吧。” 说完这句,稍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道:“至于行舟,他说镇国公要他去阳城历练几年。” “唔……”萧翌听见这消息后,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低头沉吟了一会儿,便道:“阳城离兰陵好像不怎么远,看来我以后要是有机会还能去那儿找行舟玩玩。” 谢珝闻言只摇了摇头,也不反驳他,心道日后一旦他们开始科考,恐怕就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