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月牙儿笼上了纱,深沉浓郁的夜色,透着朦胧的缥缈与落寞……
凌晨的急诊室,骤然传来了阵阵喧闹嘈杂声,一股脑将宁静打碎!值班的医生,护士蓄势待发,职业性鱼贯而出,一阵阵紧急地穿梭,各司其职施予急救。其间,还夹杂着家属间的相互吵闹,撕打,痛哭声,紧绷压抑的气氛像是给人的神经打上了发条。
往日,听在自己耳边的故事,恰恰是别人正在经历的事故!诸如此刻,回荡在医院的一系列的喧闹声响,似乎司空见惯!甚至,鲜少人会为了陌生的泪水而驻足停下……
几个小时过去了,床上的女孩自始至终还是一个人。她眉毛微皱睫毛轻颤,睡得并不踏实!
魏萧静静凝视着她,晶莹剔透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下滑,滴答滴答,重复闪烁着微弱的光。
直至此时此刻,平滑如镜的心泛起轻微的波,明明灭灭间四散开来,扪心自问,这一次为了陌生女孩的意外驻足,会不会沾惹不必要的麻烦?或者就此惹祸上身?这一切都带着未知与疑问!
低下头,被拇指揉搓食指骨节已渐泛白,良久,眼晴变得愈发恍惚,终于控制不住打了个呵欠……
丛雅釉是被尿意憋醒的,肢体伴随着五瓶大只冷凉液体流向血管后的局促不适,恢复清醒后,那种劫后余生的周身酸痛却越加鲜明。冷,痛,酸,胀肆意交织在一起……身体是冷,喉咙却反差明显燥热异常,状似干裂,撩着火苗,冒着辣烟儿。
她试探性张了张口,受伤的唇角被扯痛,喉咙逼出轻微的嘶嘶声。不出意外在这个天干物燥的时节,她势必要失声。下意识瞟了一眼手机,3点50分,依然没有未接来电……
抬起头四下看了一圈,盐水已经吊完了,诺大的公共病房,只留着一盏灯。暗影之下那个恩人依然坚守在床边的特设椅,双手环胸头枕在椅背上端端正正打着瞌睡。又或许是刚睡着没多久!
丛雅釉皱了皱眉,一个陌生人竟也能如此?有一股讪讪的歉意与温暖结结实实包裹住身体……
不行了,有点来不及,得马上去洗手间才行!
可是,低下头看看自已,被纱布包裹的熊掌,打着石膏的僵尸脚,双双提醒着她,自已已成了半个残疾……
她后槽牙咬紧,闷哼一声勉强支起上半身,然而,被踢伤的肚子再次无辜而娇情地叫嚣着!尿意更加明显了!
她吸了口气,瞅准前方目标,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脚,将放置在两张病床之间带着滚轮的一支圆凳勾到了身边,胳膊肘支撑起上半身,身体的大部分重量被强行转移到圆凳之上,随着滚轮带给她的那点惯性,她一步一颠地滑向了走廊……
魏萧睡梦中耳边似有响动便自然醒了。他微眯着眼晴,从头至尾看着她艰难起身然后滑出病房的一举一动,依然不动声色保持着酣睡时的原有姿势!没有半分帮忙的意思。
其实此刻女孩的心思他已心领神会!直接戳穿那才叫尴尬无比!唯有假装不知!
恰巧这个间隙,女医生度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张化验单,机械的喊着:
“丛雅釉!”
“嗯!”
魏萧嘴里咀嚼这个名字,径直站起身,朝医生走近!
“你是丛雅釉的家属吧?她人呢?”
魏萧指了指走廊外,医生大概明白了意思,继续机械的说:
“我跟你讲啊!她受伤后,C,反应蛋白和白血球不正常,贫血还非常严重。不仅如此,后半夜开始有点发烧,不排除感染或引发其他症状的可能性!如果她坚持不肯住院观察,后果我不敢猜想!我们作为医生,每一项建议出发点都是为了患者!你作为她的家属,是不是该做个正确的决定呢?……”
熬夜的医生状态与白天依旧,对于病情的判断丝毫不含糊,她手里带着权威性的分析报告,有理有据!像电视屏幕里一板一眼的新闻稿!
“我……”魏萧略带停顿,想组织一个无懈可击的措辞!
“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疑问吗?”医生试着将化验报告递给他看!
魏萧往前轻推一下手掌,意思是不必看了!手收回后,握成虚拳抵在了唇前,清了清喉咙,迟疑半秒,轻描淡写道:
“我……不是她的家属,或者……男朋友!”
“哦!那你?是……”
“路过……”
女医生轻轻蹙了一下眉,不自觉嗤笑了一声,表情含着半分不可思议的玩味,似乎这种状况在医院经常碰到,下意识给这种半夜里见义勇为的桥段,渲染上了蓄意的成分……
魏萧将这一切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然而,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寂静的走廊再次传来大声的喧哗,这让女医生,魏潇二人不约而同的朝走廊望去!
受伤的雅釉还没有返回!
魏萧脑子里瞬间闪过这样一念头。几乎没有停留,他大步走出病房!
走廊之上,丛雅釉双手肘支着圆凳儿,像一张紧绷的弓,打着石膏的脚轻点在地面上,姿势怎么看上去都别扭?
她肘下的支撑物不固定,受伤的脚踝丝毫找不到着力点,身体随时有四仰八叉滑倒至地面的可能!
而此刻站在她对面,紧紧握着她的肩膀,同样弓着身的中年妇女,正在声泪俱下嚎啕大哭,边哭边断断续续地念叨着:
“快……打个电话吧!釉釉啊……他……他可是你的哥哥……你得救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吧……釉釉啊……你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