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荣丰伯府本身并不是显赫门第,开国时那些真正卓越的世家,或者是曾在打江山上出过大力的功臣,地位至少也会在侯爵以上。 荣丰伯府只是个伯爵府,哪怕他家伯爷去了,悼念的事情也不需要老管家亲自通知萧霖。 可是这位太夫人不一样,太夫人和先皇后独孤氏是手帕之交,她们各自成婚后情谊依旧深厚。 先皇后对萧霖有养育之恩,为了给独孤氏面子,他也得去瞧上一瞧。 再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据他所知,姜淮姻的长姐姜淮娡就是嫁进了荣丰伯府。 如今姜淮姻至亲的家属斩首的斩首,发配的发配,唯一有希望能在近期内见一面的,就只有长姐了。 听说姜淮娡在出嫁前,姐俩的感情很好,他不信姜淮姻会不想见她。 做好了心里建设,萧霖再次来到姜淮姻所住的碧竹院,这次懂礼貌了,进姑娘家闺房前,还知道敲门。 四月的天忽冷忽热,姜淮姻眼瞅着外头下了一早上大雨,也没什么心情动弹,浑浑噩噩地睡了将近一上午。 听到有访客来,她忙从软塌上爬起,好在睡前没有摘下头饰,就着换上翠柳拿来的鹅黄色衣裙。因为睡得餍足,姜淮姻未施粉黛的脸蛋还是粉扑扑的。 “王爷。”打开门后,翠柳和拂花忙福身行礼。 姜淮姻也要跟着福,萧霖看她一眼,先挥手让翠柳二人退下了。 要是给她们知道,自己连已经放在后院的女人都还没搞定,萧霖哪还有脸面当一字并肩王。 “坐。”见姜淮姻仍站着,他一指圆桌前的板凳,随口吩咐。 姜淮姻自觉地给萧霖沏了杯茶,她声音娇滴滴地:“王爷今天怎么有空来。” “前几天进宫,皇上又赏了我好些药材,想到你手上的伤,过来瞧瞧全好了没。”萧霖还是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先扯点别的暖下话题。 姜淮姻低头看自己手背,不由轻笑:“王爷给的药尽是好的,原本伤口还有些红肿,如今连疤都要消了。” “之前我见王爷胸口有伤,若是得了药,您自己也要接连敷着才是。”姜淮姻将茶杯递给他,笑地娇娇软软的,真诚极了。 “本王不常受伤。”第一次见面没开好头,生怕她以为自己很弱,萧霖稳住了声音,放缓音调道,“上次是急怒攻心,出了意外。” “王爷要多注意身子,”姜淮姻捧着脸说,“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这天下。” 萧霖一笑:“好。” 说完身体,两人又扯了些别的有的没的,姜淮姻不厌其烦地与他聊,只是心里难免奇怪——王爷到底是要来干嘛? 狼牙适时地钻出来解释:【他想纳你为妾,不好意思说。】 【原来是这样。做妾固然委屈,但是并肩王开口,难道世上有女人会拒绝吗?】姜淮姻实诚道。 狼牙:【和大龄处男谈恋爱就是这样,令你摸不着头脑。】 姜淮姻:【……】 与此同时,萧霖终于开始缓缓步入正题。他喝了口滚烫的茶,浓茶的温度几乎要将他喉咙口烫得冒烟了,萧霖毫无所觉,低声说:“自回京后,你一直住在我府里,没名没分的,传出去对你名声也有碍。” 已经知道他的目的,姜淮姻便存了几分心思逗他,她像只受伤的小鹿,微微嘟起红唇:“王爷是想让我搬出王府吗?” “这京城虽然这样大,可是我在这里没有亲人,无依无靠。”姜淮姻绞着手帕,小脸蛋显得格外惹人疼,她轻声问,“不搬出去好不好?” “不是让你搬出去。”被人会错意,萧霖难免头痛。 他一向不善言辞,现下便有几分着急了,瞪直眼,终于一鼓作气地把话问了出来:“我是想说,给你个名分,你可愿意?” 姜淮姻的脸刷地红了,像一颗惹人垂涎的粉桃子。 她眨了眨眼,两只白嫩的手指将手帕缠来缠去,她低声说:“我……我听王爷的。” 声调虽小,但是清晰悦耳,正好能让萧霖听清这含羞带怯的每一个字。 萧霖的眉眼笑得弯起,分外英俊。又想起一事,他不得不煞风景地补充道:“不是正妃,是妾。” “不过本王府里没有其他女人,正妃也好,妾也好,我不会薄待你。”萧霖生怕她生出自轻自贱的心思来,他握紧了茶杯,一闪一闪的眸光里全是铁汉柔情。 姜淮姻会意一笑,她低着脑袋道:“我这种身份,焉何能做王爷的正妃呢,妾便够了。” 说得再轻巧,嘴角终究难掩落寞,毕竟,她也不是生来就这么卑贱。 萧霖盯着她看,安慰的话语几度都到了门口,最终仍然咽了下去,他忽然抓住她的小白手,声音沉稳:“满满,本王会好好待你,不让你受委屈,以一字并肩王的名义。” 他手掌上有老茧,俱是为这江山留下来的点点痕迹,虽糙了些,却比谢晋之那拿笔的书生手要有安全感地多。 “王爷这话,在我心里已抵过千言万语,也抵过了正妃的名头。”姜淮姻水灵的眼眸轻微一弯,端的是秀美清丽。 萧霖眼眸一深,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他放在掌心轻微地揉捏。 “王府里没有正妃,日后王府的一切庶务会由你来着手,”萧霖瞧着她面色尚好,抓紧机会说了,“我乃皇上胞弟,常会有人情往来。亲王府、国公府、侯爷府伯爷府,该备哪些礼,该说什么话,这些你都要知道。过两天我让魏管家教你。” “是。”姜淮姻乖乖颔首。 她虽出身大户人家,但姜知行到底不是皇亲国戚,也没有爵位,在管家上姜淮姻或许还能是一把好手,对于这些事便没那么精通了。 “荣丰伯府的太夫人走了,你若没事,明天就开始试着打理。”萧霖道。 姜淮姻一愣:“荣丰伯府?” “嗯。”萧霖面色不改地说,“本王已经瞧过,三天后就是良辰,到时候荣丰伯府的事情,我会带你一同出席。” 没想到这样快,姜淮姻点点头:“好。” 萧霖走后,姜淮姻仔细想了想,确认了荣丰伯府是她长姐嫁过去的府邸,可是对荣丰伯府的太夫人,并没有多余的印象。 狼牙提醒道:【荣丰伯府太夫人,与皇后独孤氏交好,独孤皇后是个奇葩,她主张一生一世一双人,太夫人和她是手帕交,脾性相投,也是一样的主张。】 独孤皇后的大名姜淮姻自然是听过的,不仅因为她是皇后,更因为她与众不同的驭夫风格。 大梁开国期间,因为有这位独孤皇后在,皇帝的后宫并不丰盈,唯有的几位皇嗣也都是独孤皇后所出,不少大臣为了讨好,争相效仿皇上和皇后间的一夫一妻制。 姜淮娡出嫁时,姜知行还贵为太子太傅,只要姜家不造反,日后太子登基,无疑是笃定的一生富贵。 不少显贵门第都曾过来求取姜家女,而姜知行之所以会把长女嫁到荣丰伯府,便是因为荣丰伯府的这位太夫人立身极正,管家甚严。 听说已过世的老荣丰伯和现如今的荣丰伯家里连个侧室都没有。 其实当初的荣丰伯府是配不上当初的姜家的,虽空有伯爵之位,但是荣丰伯府的子弟普遍官位不高,得以封伯,还是因为皇上看她家太夫人的面子。 下一代没个出头的,荣丰伯府自然会想要抱紧太子太傅这棵大树。 姜淮姻说:【我记得,姐夫是嫡长子,又是进士出身,爹很怜惜他的才华。】 【怜惜个屁,同进士。】狼牙不客气地嘲讽,【考上进士不过是在世家中能炫耀一下,放出去算个啥。】 世家子弟晋升自有一套捷径,很少有人会规规矩矩地去走科举这条路,这才导致世家子弟里中进士的人少。 不过一个同进士,真要和那些苦读书的考生们比,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太夫人过世后,姐姐的境遇是不是很不好?】姜淮姻冰雪聪明,已经从狼牙的态度猜出了自家长姐未来的命运。 姜淮娡是出嫁女,当初姜府抄家的时候有幸逃过一劫,可是一个失去娘家的女子,在夫家中又能有多好的待遇呢。 若是丈夫有良心,或许她还能靠着别人的良心过活,但是良心这东西啊…… 狼牙说:【比你死的还早,不出意外,就在今年香消玉殒。】 姜淮姻生生怔住,长姐要大她四岁,如果是今年走,那姜淮娡死的时候,甚至还不到双十年华。 【有破解的办法吗?】姜淮姻焦急地问。 狼牙也不卖关子:【有啊,你不是要嫁萧霖了吗,征服他!你就能救你姐姐!】 姜淮姻:【……】 有时候她真不知道狼牙到底是王爷的真爱还是王爷的黑子,对他俩的事情,狼牙比谁都上心,可是说起王爷的怪话来,它也不落人后。 比如刚才的大龄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