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启明星还高悬空中,已经有不安分的雄鸡早早打鸣。周同在床上睁开眼睛,双眼有些茫然,前日的搏斗还不停的在脑海中重现。
那头巨熊被自己死死顶在树上,愤怒、凄厉的吼声回荡在树林之中,自己只能咬着牙,用尽全力顶住,他现在就只记得这么一个细节了。慢慢的,熊的吼叫声越来越低,由咆哮变成了哀鸣,挣扎也越来越弱,四只爪子扑腾的力道已经渐渐消失,只时不时的抽搐一下。但哪怕感觉到熊的身子已经软了下来,自己还是不敢松手,只是一直咬牙坚持。最后不知道又顶了多久,筋疲力尽的他才用肩膀的力气拔出双手,人和熊一起软到在地。
在地上躺了至少大半个时辰之后,周同才稍有力气起身。看看身旁躺着的巨兽,张着大嘴,但已经没了气息又看看自己双手,除因为用力过猛不停的颤抖外,还有几个指头因为扣进了树干,指甲都已经折断或翻了过来,这时他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靠坐在被扣出几条指痕的大树边上休息了半晌,周同还在不停喘气,剧烈跳动的心脏倒是稍微缓了一些过来。他觉得自己真的太厉害了,以前听村里张二郎吹牛,说什么什么故事里,有个叫武二郎的赤手空拳打死了只老虎,被称为“打虎英雄”,周同想,现在自己也可以称为“打熊英雄”了吧?也不知道自己日后能不能也被人写成故事来四处传颂呢?
山林中一片安静,只有风儿吹动树枝摇曳发出的沙沙声和周同自己的喘息声。
突然树林的树冠上传来几声响亮的鸦鸣,周同一个激灵,从呆坐中清醒过来。他微微感受了一下四肢,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些力气,这才从边上寻回猎刀,将两头熊的熊胆趁新鲜挖了出来,闭上眼捏着鼻子吞了,立刻便感到一股热气从胃部扩散开来。他随后勉力砍了些棍子,扯了几根老山藤来做了个犁爬,将两头熊搬到爬上,这些事情足足花了他快两个时辰的功夫。眼见着日头已然开始偏西,自己也歇息了一阵,周同这才慢慢拖着自己的战利品踏上回家的路,这一走就又是一日才回到家。
周同快速洗漱完毕,此前虽然有些脱力,但休息一夜之后便又重新精力充沛。只取消了晨练,也是因为今日要将熊尽快处理完。天气虽然已经凉了下来,但两头熊要是就这么一直放着,久了也要变坏。
两头熊一公一母,母熊被木矛击杀,公熊则是从身后袭击周同,结果被硬生生顶死的那头。毛皮很快被完整剥了下来,公熊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因此毛皮品相完好,体型巨大,应当可以卖个好价钱母熊的稍微差一点,但也比平常的收获要强上许多。熊骨选了几根粗壮的留下,这个东西不比虎骨差,泡酒喝也能强身健体,自然也不能全卖了。熊肉回头给村里大家都分一些,剩余的也留着,等腌制一下可以作为年货,熊掌倒是不用留下,有钱人爱吃这个,对自己也不像熊骨熊胆那么有用,趁着新鲜还能多卖几文钱。
老爹进山已经两日了还没回来,这倒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经常独自出去个两三日,最长一次曾经把他们兄弟丢在家五日之久。弟弟周仁习武不行,读书很有天赋,两年前被县里一个老秀才收为了学生,打算明年去考县学,功课据说很不错,颇得教谕看重,自然也是长期不在家。周同打算几只熊掌留下两只,让弟弟送一只给他老师,再送一只给教谕。这种迎来送往算不得什么世故,作为兄长,周同早就懂得一些基本的人情往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现在的世道,都说读书才有出路,至于为什么,官家都亲自作了一首什么劝学诗,劝大家努力读书,这个应该就是最重要的原因了。
熟练地剥皮拆骨,两头熊处理下来,对于休息好了体力恢复的周同来说也没花费上多少功夫。东方天空才微微发白,时辰尚早,现在出发,赶到县城也不会太晚。很多人都有鸡蒙眼,夜晚看不清东西,但周同的视力很好。对于猎户的儿子来说,十年以来,不知吃了多少蛇胆,就连熊胆也有十数枚,不说在夜晚能视若白昼,起码也能看清十丈之内的一草一叶,到了白日,更是隔着一座山头还能看清人的五官及表情。所以平时练武,天没亮就能爬上山早起摸黑分拆两头猎物,也不怕会看不清楚。
但是今日周同处理完两头熊,休息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产生了一些神奇变化:好像在分割熊肉的时候,在昏暗的星光下,自己居然能看清楚肌肉的纹理走向,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清风吹过耳畔,自己听力仿佛也灵敏了不少?身后哪一根枝桠被风吹动,也能在心中感应出来。这或许是一种错觉,周同不能确定。但是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自己的力量有了突破公熊至少有六、七百斤,自己刚才好像是一手就提起挂到了架子上,好像还犹有余力?
周同扫了一眼四周,没有什么重物用来测试自己的力量,只好暂时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