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被刁易慬引着进到正堂,毕竟是内室的生辰,外男不多,仅有刁家兄弟一众,年岁相仿,羽冠温润,气质如兰,刁老太爷曾官拜太子太傅,一手调教了当朝皇帝,是配享宗庙的肱骨栋梁,刁家四兄弟,在朝皆是言观,素日以仗义执言著称,易慬是长房长孙,得祖父长辈教导,是前年的登科状元,诗书斐然,同李璟引为挚友,所以李琛同他虽不熟络,但也算相识,如今阴差阳错做了连襟,礼数上自然要周全。
众人讨教诗书,又有刁家三郎易桉偶得了周敦颐的一幅墨莲图,几人围观品鉴,神韵虽有,却不知真假,李琛也瞧不出来,笑道:“该请了六弟来,他最通字画,定能一验真假。”
“谁惦记我呢?”话音未落,李璟便打外间进来,手中捧了锦盒,见刁易慬先行礼,“一双白玉麒麟玉璧,提前贺刁兄弄璋之喜。”
“珈珈肚子才三月余,还不知男女呢。”刁易慬嘴里虽然这样说,可是提及妻子和腹中孩子,欢喜之情溢出言表,着急欣赏他媳妇的贺礼去了,李琛同李璟兄弟见过,忙拉着他品鉴字画,只见他抬手在画上轻轻扫过,指腹轻柔,几下比对,笑起来,“画是周老先生亲笔,不过这世间,已有四幅亲笔墨莲图了。”
众人了然,怪不得总觉得落笔起伏是老先生的笔法,但是颜色这样清浅,还以为是年代久远不得好好留存的,当下皆是懊恼之情,“这起子小人,为着几个银子,竟然将大师画作拆解开来分为四份装裱另售,”刁易桉第一个咒骂,“亏得我还给了他大把的赏钱。”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也怨不得他,”李璟笑着捧茶来喝,“大师笔触深厚,画纸厚重,一张薄薄画纸被他小心翼翼拆来四层,这天下间便有四人可得大师真迹,未尝不是件好事呢。”
“六皇子总是想的开,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众人笑着安慰易桉,“若只有一纸真迹,或许还轮不到咱们兄弟呢。”
“罢了罢了!”他命书童卷了卷轴,“搁起来吧,待我寻得其他三幅,定要重现大师精作。”
众人重新落座品茶,李璟换茶之际,发现身边的座位不知何时空了,心里嘀咕,皇兄这是哪儿去了!
不过是侍棋偷偷跑进来咬耳朵,告诉他,枫家女眷来了。
李琛才绕过长廊,便迎头撞上刁家的女仆,徐擎一掌推开,“做什么慌慌张张的,冲撞了人你担待的起吗?”
那奴仆抬头见是李琛,却仿佛是见了救星,本来抖得筛糠一样而今声音也大了,“王爷,王妃在内堂闹起来打人了,王爷快去瞧瞧吧!”
打人?
这丫头好大的胆子!
她会打谁?
莫不是
心里一沉,绕过那女仆便向着内堂跑过来,也全然顾不得男女大防,不及耳房的婆子拦就已经冲进来,却在门外听到“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堂里的姑娘,本来盛气凌人高傲的站着,这句话落地,她的眸子已经有了莲波,她没有哭,她只是将脑袋抬的更高些,可是她的肩膀,那样不安的抖动着,齐钰,那个小小的姑娘,在光影里,一个人,不肯服输的扛着
曾几何时!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扛着!
弱小、可怜、却执着、倔强!
他冲过去,抬起一脚,将那聒噪的婆子踢翻,她脑袋朝地滚了几滚,撞在一旁的妇人腿上,那妇人惊的跳在一边,扶着心口捂着嘴叫自己莫要叫起来,何止是她要惊叫,堂上的哪一个不是生生的把嗓子眼里的慌张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