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东：那我就不给你推荐了。

重遇梁慧生之后，邝东第一次这么身心放松地开怀笑，他迷茫空洞的心口终于再一次涌出甘甜的泉水来，他单调晦暗的世界里，终于再次有了一点点亮色。

他上一次内心充盈还是十年前。梁慧生还叫梁笙，她还是个明媚活泼的女孩子。

她喜欢逗他，说他年纪轻轻却太正经，不爱笑，呆板。但邝东觉得她就是个孩子，就像个小姑娘。

后来，梁笙成了他一个人的小姑娘，和她在一起的那半年，至今想来还是心头最温暖柔软的一抹回忆。

那时候，邝东几乎觉得她身上发着光，深深地吸引着他这个在沟渠里长大的小镇少年。

大概也是因此，这段不对等的情感让他更加痛苦折磨，悔恨自己的不堪与潦倒。

最后的那个冬天，邝东彻底被家里的负担压垮，他最终还是选择的放手，他离开北京，也离开了她。

梁笙仿佛是他在年轻时的一场春梦，但是总有梦醒的时候。

离开她以后的几年，邝东执着于摆脱限制他的一切桎梏，贫寒的出身、糟糕的原生家庭。他那时候一股子，想混出什么名堂的那股狠和野心。

等到小有成就的时候，他回头望，梁笙二字几乎在销声匿迹。她没有任何作品、通告。时间久了，连贴吧论坛都停止了更新。

如果不是那部《青蛇》作证，邝东几乎怀疑，在他的世界她从未来过。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十年过去了，好在命运安排两个人的重逢。

邝东想，不管是梁慧生还是梁笙，只要能离她近一点，这样就很好。

——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三，也是俗称的小年夜。梁慧生打包好换洗衣服和护肤品，收成一个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准备回家长住一段时间。

她刚刚坐上驾驶位，手机就开始弹送新闻消息。如果是往常她肯定是不以为意，今天破例一看，却给她一吓了一跳。

海外已有疑似不明肺炎的患者。

梁慧生是经历过非典的，03年她还在读书。那时候有太多太多的人命丧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里。当时政治老师的妻子就是一名护士，在疫情过去之后，她才知道师母在这场战役里牺牲。

只有经历过，或知道身边有那种实打实案例，她才越发谨小慎微。梁慧生立马把口罩戴好，一路回到家里，也赶紧跟爸妈说这次疫情的严重性。

梁振华退休之前是做历史研究的，他对时政的敏感程度跟梁慧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刚刚踏进家门的她就被梁母抓住，站在玄关处喷了半天消毒酒精。

“慧生，新闻了看到了吧。”梁振华正拿着鸡毛掸子清扫沙发后面都灰尘。

梁慧生去卫生间洗了个手：“看到了，爸。我今天一看到新闻就立马跑回来了，看形势，今年过年都不知道怎么过啊。”

秦嫣叹气：“那可不是？今年在酒店定的年饭，我看也得取消。”

梁振华退休之前在学院研究政治经济形势方向，一说到媒现在的疫情，他又职业病犯了，口若悬河，大谈新的一年必然会经历一轮新的经济危机。

秦嫣懒得听他在那里长篇大论，问候女儿，“你感冒好点了吗？慧生。”

“已经完全好了。”梁慧生也选择性忽略老爹的唠叨。

秦嫣一笑：“那就好，不然我们家得先把你隔离起来。”

……

回家之后，梁慧生住在从前的房间。虽然秦嫣已经提前替她换好了床单被褥，她还是地好好整理一下房间，给盆栽浇水，收捡布偶。随后，便靠在床上，在刷新着手机里的新闻。

她之前没有微博的，为了看这次新闻的最新动态，她也申请了个号，时刻关注疫情的最新状况。

她还去问了她这个画家朋友情况怎么样。

那朋友正是武汉人，她是昨天刚刚回家，说年轻人都戴上口罩了，但老年人接受新闻速度慢，还总不以为意，不戴口罩在外面肆意横行。

梁慧生听着感觉揪着心，也叮嘱了这朋友，在武汉一定要注意安全，趁现在赶紧去购入大量食物储备，不要频繁出门了。

之后，她又一一问候了微信里几个相熟朋友，聊表关心。

通讯录划到了，邝东。

她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很久。

如果问候了他，这又算什么呢？给他希望和暗示？

还是算了，省得他又误会。

最终，梁慧生还是悻悻退出了窗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