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听见那低沉暗哑的笑声,单程不由得耳朵发烫,假作若无其事地转身。他给保姆打了电话,让她带点食材米面上来帮忙。
若是要准备给郁伶的饭菜,他一个人可就完不成了。
他照例做了鱼片粥。
忙活了一顿后,他将两碗鱼片粥端上了桌,朝保姆道了谢。在保姆诚惶诚恐的目光中,将她送了出去,将鱼片粥放在郁伶面前。
郁伶看着单程在开放式厨房里忙活,将两碗粥端出来,目光很是愉悦。
拿起勺子,他照例想先给单程帮忙喂饭。
单程敲了敲郁伶的碗:“病号先吃。”
郁伶无辜看了眼单程,单程这回却不退让了,将鱼片粥与勺子都塞到了郁伶的手里:“吃吧。我可以自己来了。”
这倒是实话。
经过这些天的锻炼,他已经能不太笨拙地用左手用勺子了。
郁伶目光在单程拿着勺子的左手看了看,目光幽暗地垂下了头。
单程未注意到他的神情,拿着勺子慢吞吞地吃起了粥,不多时便吃了三碗。
没了喂饭的乐趣,郁伶很快小口吃完了,优雅用帕子擦嘴:“很好吃,谢谢。”
单程见他将一碗吃了个干净,松了口气道:“我已经和陈姨说了,明天早上让她买一些新鲜鱼肉过来,明天早晨再给你做鱼肉膏。”
他算是看出来了,郁伶这只金贵波斯猫,除了雪白的鱼肉,什么都不吃,实在太过难养。
见郁伶想要拒绝,单程已转身将碗筷收好,放进厨房洗碗机里,声音难得带上了严厉:“病号养好身体才有拒绝的权利。”
郁伶一愣,随即又流泻出低哑笑声:“好。”
养了半个月,单哥哥在他面前似乎不那么拘谨局促了。
输完了液,单程将主卧让给了郁伶,照例用的是照顾病号的理由。
当夜他睡在了小套房的次卧,听着外头瓢泼大雨的声音入睡,睡得迷迷糊糊中,忽然听见了隔壁有剧烈咳嗽声。
单程一个激灵想起了郁伶,鞋都没穿就跑了过去。
郁伶穿着雪白丝绸睡衣,站在洗手间里,用帕子掩着唇,剧烈地咳嗽着,面庞是浓烈的潮红色。
隔着金丝眼镜,单程都能看见他好看眼角的绯色。
单程心立刻紧张地悬了起来。
他忙打了电话给医生,冲上去给郁伶拍背:“郁伶你怎么样?”
郁伶弓着身子扭头,匆匆收起了帕子,急促地咳嗽着,肩膀都跟着轻轻抖动,对单程轻声道:“对不起,稍微有点难受,吵到你睡觉了吧?”
单程气他对自己身体的不上心,“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我睡没睡好!”
帮郁伶抽纸巾的偶然一瞥间,单程似乎看见郁伶的帕子上有丁点儿血丝。
他心里咯噔一下,想掰开郁伶的手,好好看看那一眼是不是错觉,却抿着唇忍住了。
望着郁伶斯文冷静的眉眼,彬彬有礼的克制动作,他心里腾起了一股莫名的火,几乎是强硬地将郁伶按在了沙发上:“坐好别动,我去给你倒点温水过来。”
郁伶弓着身体咳嗽着,轻轻摆手:“我……”
单程端来了温水,递给郁伶:“喝掉。”
郁伶定定看了眼单程,将那温水倒着喝完了,眸中忽然闪过愉快笑意。
——生气时的单哥哥很可爱,像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医生们似乎已经习惯夜间被叫醒来治病,训练有素地冲了进来,给郁伶做了个检查,说是正常感冒反应,不过因郁伶身体不好,显得比较严重。
“郁少爷呼吸道不大好,有过哮喘史,若是可以的话,派个人贴身照顾着会更好。”
单程看了眼保镖,保镖齐齐低眉顺眼地垂头。他又想起了郁伶那一句‘我不习惯和人接触’,叹口气问郁伶:“介不介意我住在你的房间照顾你?”
郁伶推了推金丝眼镜,彬彬有礼地摇头:“如果不麻烦你的话。”
让郁伶重新在床上躺好,替他掖好被子。单程借口送医生出去,将医生拉到一边,含糊提了手帕上血丝的事:“郑医生麻烦了,能不能郁伶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郑医生瞥了眼房间,含糊地道:“郁先生这是因小时候生活条件不太好留下的病根,需要长期稳定的调养。”
送走郑医生,单程紧紧皱起了眉。
——小时候生活条件不好?
郁家会条件不好?
当天晚上,单程本来是睡在郁伶房间沙发上的。结果郁伶中途又咳醒了一次,单程隔得太远,没来得及及时听到,把医生们又折腾了一趟。
第二次他干脆合衣睡在了郁伶旁边。
郁伶倒是很规矩,很‘守礼’地给他让了半边床,又似乎十分抱歉地说:“今天麻烦你了。”
单程生气地无奈:“你还是先把你的病养好吧。”
按灭了台灯,单程与郁伶各自一床被子,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这是他们结婚的第十五天。
后半夜大概是累了,郁伶没怎么咳嗽了。单程一心记挂着病号,中途醒了好几次,借着没拉窗帘的落地窗月光,看旁边的熟睡的郁伶。
郁伶有一副实在好看的面庞,熟睡时长长睫毛轻颤着,面色是病态的苍白,鼻子高而挺,嘴唇呈无血色的淡粉色,衣冠楚楚中有一种清冷禁欲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