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怀顺着路走过去,慢慢的,他停下脚步。
略有破损的木门,泥巴堆砌的院墙,岁月的腐蚀让围墙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塌落。
门是半开着的,赵清怀伸手推开门,只见一个神色沧桑面露憔悴的中年妇人蹲在院子里,正在扇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熬药。
赵刘氏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看着站在自家门口的后生。对方身上的气质穿着明显和他们不是同一类人,拘谨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赵刘氏站起来,询问道,“后生,你找谁啊。”
话音刚落,突然,她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明显有些激动,连忙走过去扯住赵清怀的胳膊,赵刘氏睁大眼睛道,“你是腾儿的朋友吗?是不是他让你过来的。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啊,我和他爹找了他那么长时间,他爹都生病了这娃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说完,赵刘氏的神情又有一些紧张,“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他就说啊,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我和他爹多担心啊……”
赵清怀看着眼前明显比盛安大长公主苍老许多的农妇。
她没有高贵的身份,没有前呼后拥的奴婢,没有明艳的容貌,没有华服锦衣珠宝迤逦,只有辛勤劳作后留下的皱纹和被岁月时光腐蚀后的沧桑,但这个才是他的亲生母亲,是他的亲娘。
扶着赵刘氏的手,赵清怀看着她的眼睛,尽量缓和着语气,道,“赵安腾已经去了京城,娘,他是盛安大长公主的孩子,我才是你和父亲的儿子。”
赵清怀的语气很平静,然而说出的话在赵刘氏的心里却如同惊雷。
“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清怀,粗糙的手用力抓着他。
见此,赵清怀立刻跪下,然后抬起头来语气十分郑重道,“娘,十八年前您生产时接生婆将我和赵安腾抱错了,我才是您的亲儿子!”
再次确认自己所听到的话,赵刘氏立刻感觉天旋地转。
“娘,娘你怎么了!”赵清怀连忙起身扶着她。
赵刘氏不禁嚎啕大哭,她被赵清怀搀扶着磕磕绊绊的往屋里走去。
“娃他爹,你听到了吗,咱们养的十八年的孩子不是咱们的亲儿子,咱亲儿子找来了啊!”
——
晚间,赵清怀换上普通的农家装束在院子里劈柴,赵氏夫妇的小儿子赵安浩慢慢走到他跟前,然后蹲下,双手撑着下巴,“听爹娘说,你才是我亲哥哥,我哥是贵人的孩子,当初你俩抱错了,是真的吗?”
赵清怀停下来擦擦头上的汗,看着他有些气喘道,“没错,我才是你亲兄长。”
“那我哥去哪里了?”赵安浩问道。
赵清怀直起身来看了看京城的方向,“他已经回自己家了。”
说完后,回想起离开前大长公主严厉厌恶的面容,他又开始弯下腰劈柴。
赵老六病了那么长时间,家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劈柴火了。现在他回来了,可以多劈一点儿,虽然他并不熟练就是。
见赵清怀又开始劈柴,乱蹦的木屑让赵安腾往后躲了躲,“那他在那里过得好吗,还会回来吗?”
赵清怀一边劈柴一边道,“大长公主和宁国公、都对他很好。他回不回来,为兄不知。”
屋内,赵老六躺在床榻上,赵刘氏坐在她旁边伺候他用完饭。
“娃他娘,你可听见这孩子的话?”
赵刘氏面无表情的收拾好碗筷,“听到了,既然腾儿已经回去找他亲爹娘,咱们的孩子也回来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是。”
听到这话,赵老六也深深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那个正在劈柴的背影,浑浊的眼睛里露出几分苍凉,“唉,你说当初怎么就抱错了了呢。”
他那个儿子可是秀才啊,将来可是要考举人的。
——
时间过去两三日,京城中的赵安腾时刻注意着赵清怀的消息,见派出去的人回来,他眼中尽是阴谋得逞的兴奋,连忙询问道,“怎么样,那赵清怀可是被清风寨的人扣下了?”
在赵安腾看来,赵清怀长成那个样子,比那布庄掌柜他儿子好看多了,以清风寨女土匪的喜好肯定会将他留下。
下人跪在地上,一张脸皱成苦瓜,“主子,那群土匪把他绑了……”
听到这话,赵安腾一拍巴掌,“太好了!”
“可、可是,最后又把他放了……”下人越说声音越小。
“放了!”心情拐了一个大弯,没来得及高兴,赵安腾立刻又一脸怒气,“好端端的怎么把他放了,那女土匪没看见赵清怀模样吗?”
下人想了想,然后睁着豆豆眼,磕磕巴巴道,“主、主子,她应该看见了...”
“看见了怎么把他给放了?!”赵安腾心里犹疑,在书桌前来回转了几圈后,又问道,“那他现在可是已经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