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满脸络腮胡子,头发留得很长,梳着古人的发饰,还别着一根古朴的竹簪子。我看着他那身宽松的白色袍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除了眼珠子是黑色的,浑身上下几乎全都是一个色调,就连胡子都头发都白得反光。
我正诧异这这老者是谁,他却朝着侯大个子问道:“这就是邢家的小子?”
侯大个子见到那老头的时候,第一次有了正形,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客气起来。他讪讪的笑了笑,说:“啊对,这就是邢家的少爷!”
我看了侯大个子一眼,有些迷茫。这他娘的怎么一转眼,我就成了邢家大少爷了?我家祖孙三代,全都是庄稼汉,唯独到我这一代,大学毕业之后不想回村里种地,这才在城里找了份工作,稀里糊涂的成了当铺的大朝奉。可八竿子也够不着“少爷”二字。
尤其是这人刚才问侯大个子时候,说的那句话,更加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说的是,这就是邢家的小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之前似乎在那里也听别人这么说过一嘴,但是一下子又想起来这话到底是谁说的。
这时候,那老者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淡淡的笑了笑说:“还不错,没给邢家丢人!”
他这么一说,我猛然间想起来,第一次说这话的是当铺背后的大老板,大掌柜子。他当时也是这么端详了我一番,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邢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当时我不明白他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跟我家有什么渊源。但是大掌柜子说那话的时候,好像还带着一股子阴狠劲儿,就好像是我家长辈得罪过他一样。
可是他们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觉得纳闷了,这跟我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我爷爷这一辈子都是个庄稼人,腿脚还有问题,家里养了两头大水牛,就靠着给人耕田挣点手艺钱。我爸是个铁匠,早年间在国营的球铁厂当工人,后来场子改制,工人们都下岗了,我爸就在村子里搭了个铁匠炉子,平时打造写镰刀、锄头之类的物件,挣得都是辛苦钱。
他们都一口一个“邢家”,我姓邢倒是不假,可他们说的那人感觉跟我完全就没有任何联系。有那么一恍惚,我甚至在想,难道跟里写得那样,我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可是想了想,自从三岁开始记事起,之后的事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要是说,我不是我爸生的,打死我也不信,我跟我爸年轻时候的模样差不多,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似乎见我一直很迷茫,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那老者有些自责的说:“唉,是我不该让殷师爷把你卷进来!”
“你不把他卷进来,他迟早自己也会卷进来!”殷师傅还没进门,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虽然他已经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可是总感觉根本就看不透他的年纪,腿脚利索,声音洪亮。平时没事的时候,还总看见他在院子里打拳,一双肉拳硬是耍的虎虎生风,刚劲有力,看起来就像是个武林高手。
看见殷师傅出现在客厅里,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有了着落。之前这些人说话都是云山雾绕的,就连一直跟我最亲近的侯大个子,都跟这宅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生怕他们是故意在给我设套,可是偏偏又搞不清楚,这么大一群人干嘛总把目光盯在我身上。
“殷师傅……”我喊了他一声,本来是想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殷师傅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本来我是想保护你,所以才把你牵扯进整个事件当中的,没想到,赖九城这么快就按耐不住想对你下手了!”
他这么一说,我还是一头雾水,他们说的这个赖九城是谁呢?我压根就不认识这么个人,跟他也无仇无怨的,他干嘛要对我下手呢?而且这次要对我下黑手的,竟然是佟三儿,难道说佟三儿一早就是被人刻意安排进当铺的?我估计,八成是大掌柜子以前的罪过什么人,那人是冲着大掌柜子来的,我不过就是替大掌柜子顶包罢了。
除了这唯一的解释,我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人,从小父亲就一直教育我,与人谦和,不找惹是非。但遇到事情的时候,不要怕,要勇于面对。可当我看见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伙计,竟然要朝着我下黑手,当时不仅仅是震惊,更多的是一阵心寒和后怕!
难怪爷爷时常在嘴里叨念着:“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心驶得万年船!”当时我年纪小,总觉得爷爷太啰嗦,嫌他烦。可是爷爷也不恼,只是意味深长的跟我说:“最可怕的不是恶鬼,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