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栖听了,朝着奈莳嬷嬷笑了笑,说道:“嬷嬷给我,我来给阿娘涂上瞧瞧,必定好看的紧。”
花珑本是不愿,可见风长栖真心真意,心里一软,索性坐在铜镜前头,任由她捣鼓去了。
她轻轻地帮着花珑晕开唇脂,手势轻柔,小脸别了过去,露出一截子雪白的脖颈来。莹如珠玉,花珑也不知见过多少女子,可从未见过像是风长栖这样玲珑的主儿。
白欢福泽深厚,纵使是后来受了那样多的苦头,可到底还有风长栖这样的血脉,只是看着,也叫人欢喜。
风长栖学着奈莳嬷嬷的样子,将唇脂轻轻地晕染在花珑的唇上。
她身子软糯,也不知是什么香,暗香浮动,恍若到了梅华庵。又同梅花暗香不尽相同,淡淡的,有说不出的好闻,那唇脂本就馥郁,这会子倒是半点都闻不到了,鼻尖只剩下风长栖身上的淡香。
花珑一直看着她,她忽而垂下眸子,秀面半遮,映着雕窗打下来的光影,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韵致。风长栖像极了白欢,只是白欢比不得小小长栖绝代风华,白欢勇毅,乃是不可多得的女将,非寻常人等所能比拟一二。
这母女二人,各有各的好处。
花珑欷歔不已,倒是便宜了她,能跟风长栖有这一段母女恩缘。
“阿娘,想开些吧。”风长栖给花珑摆好铜镜,浅淡一笑,“真好看。”
花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苦笑连连。
再好看也无用,风帝心里从未有过她这么一个人。这一次若非是因为风长栖,她还要留在冷宫深处,纵使是身首异处,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又过了三五日,日头愈发好了,每日都是明晃晃的日头,隔着帘子,就着火炕,几个丫头婆子聚在一处,说说笑笑,倒也十分热闹。
这日风帝来了,说是要同花珑说说话,风长栖一早就知道风帝要来,带着阿春一等一齐在偏殿候着。四下里安静无声,主殿那头也没有半点动静,阿春按捺不住,朝着自家公主说道:“主儿,莫不是皇上前来宽慰娘娘,好叫娘娘放心,日后必定惩治曦贵妃。”
“这样的话,在我们跟前说说倒也罢了,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指不定会有什么大乱子,日后可要当心些,莫要可无遮拦。”风长栖用帕子捂上阿春的嘴,摇了摇头。
婉萝也觉着风长栖所言极是,这宫里人人都有七巧玲珑心,跟红顶白,巴不得他们犯下什么口舌,好抓他们的错处。阿春十分年幼,在这上头也不大注意。
这会子被风长栖提点,才算有了准头。
阿春固然是无心之言,只是却说到了风长栖的心坎上。
若是风帝当真是为了此事前来固然是好的,只是依着她的观察,这样的事儿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曦家没落,曦妩身下没有半个孩儿,如若不然,都十分艰难。
可惜,这两样曦妩都有,不仅有,还样样都比别人的强上几分。
风长栖只觉着这后宫孤寂,想要闯出一片天来,千难万难。她跟花珑走了这一路,也不知是有多少艰辛。这一次花珑又差点命丧黄泉,风长栖只要是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
难,太难了。
那一头,风帝在火炕上半躺着身子,看着旁边兽炉里头飘散出来的龙涎香,朝着花珑笑了笑。这些年过去,花珑再也没之前的任性妄为,反倒是贴心柔软,叫人看着便心生欢喜。
愈发像是那个人了。
风帝看的痴了。眼见着那淡白的烟如同清雾一般飘散开来,花珑穿着一身淡黄色的长裳,款款走来。隔着这烟笼看过去,他的眼中已经氤氲着雾气,一时之间,悲哀莫名。
像,真是像!
“皇上?”
屋里太静,那些丫头婆子也不知都往哪里去了,半点声响都无。她目光冗长沈园,隔着雕花长窗的颜青纱,看着外头的白梅,落在窗纱上,只余下一个嶙峋的瘦影。
她从风帝的眼神中可以瞧出来,这人分明是对白欢思念的紧,这才过来看她。
固然可怜,却也叫她又爱又恨。
若非如此,怎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到她这云甯殿来?
“嗯?”风帝应了一声,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柔情已经去了大半,“你身子可大好了?”
“大好了。”花珑梗着脖子,别过脸,之间找那明玉珰坠在耳边,落在鬓角,有盈盈淡淡的翠色珠光,摇曳生姿,倒也好看。
“若是缺什么,只管吩咐内务府的奴才送过来。”
若非是风长栖之前说起过,风帝绝对不会严惩曦妩,她这会子已经说出要将曦妩好生惩治之类的话了。她笑了笑,那笑容僵在嘴边,愈发显得她面孔小巧。
“只要皇上常来瞧瞧臣妾,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