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淡淡地道:“也就这两日了吧?皇后也没跟哀家提。”
太祖点头:“那就好。宫宴这在五天后,到时一并入宫参加宫宴,定要让睿儿和乔儿好生挑选,他们的婚事,再不能拖了。”
太后淡淡地说:“他们且可放放,倒是太子的子嗣重要。皇帝这次点了皇甫家的、沈家的,都才及笄,恐生养不易。”
太祖赔笑:“女儿家十五岁,也不小了。”
太后便垂眸喝茶不语。
夏天的雨,来势汹涵,却走得也快。一阵风过,天倒放晴了。
太祖便告辞了去,一院子的芭蕉林兀自滴着水。
这芭蕉树是太后家乡所有,迁入西京后,皇后亲叫人从南方移植过来,又请了南方花工精心培育,终成一片芭蕉林。
太后南氏,闺名南尼亚,出自南族,是当地最大部落土司的公主。当年齐晋的父亲齐轩久和王家三房的次子王天涵游历到南方,齐轩久被丛林毒蛇咬伤,南氏恰巧救了他,并喜爱了满腹经纶风度翩翩的齐轩久。南氏的父亲倾全部落的奇珍异宝为其嫁妆,风风光光地将他嫁入齐家。
齐轩久当时只是齐家一支并不出众的旁支,得南氏嫁妆之助,富可敌国不说,更有强悍的部落军力为支撑。齐轩久就此广结天下,声名鹊起,终将家主之位揽于囊中。
南氏豪爽开朗,一身功夫比男儿更高,悉数传给儿子齐晋。齐晋十五岁时,齐轩久外出游历遭土匪所伤,抬回家时仅说了几句话就撒手人寰,家主之位落于齐晋头。
齐晋比父亲更长袖善舞,能文能舞,更在二十岁时娶了北方士族王氏三房次子王天涵嫡女为妻,得王天涵全力相助,终成山原豪族。
起事后,有南族财力为后盾,更得舅舅,南族新一任土司南尼旺的倾力支持,异军突起,二儿一养女青出于蓝,横扫中原,终得天下。
齐家几乎所有支系全部随齐晋入西京。
只是……
太后从窗口望着绿得发亮的芭蕉叶,悠悠地叹气。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王皇后站在太后身后,轻声唤了句:“母后。”
太后闻声回头,笑容慈祥。
“皇后几时来的?衰家老了,竟未听见。”
“母后!”皇后叫道,“母后不老。”
太后笑:“好好好!哀家不说了!”
继而又笑道:“这下雨天,你也不嫌路滑。”
王皇后道:“睿儿遣人来说,他和乔儿并未与太子一路,约要延后两天回京。”
太后眯着眼,出了会神,才道:“睿儿那脾气拗得很,怕是仍与太子不亲近。不一路也在意料之中。”
王皇后又道:“来人还说,与睿儿乔儿一路的,还有一女子。”
“哦?女子?”太后眼一亮,“是睿儿还是乔儿带的?”
王皇后道:“来人说不知。不过听说,那女子容颜绝美,更有惊人身手。乔儿每天都得此女教授功夫。”
“呵呵,那敢情好!乔儿总算愿意学功夫了!他自来不满意哀家给他聘的南方高手,只喜美色。难为他从哪儿找的身手好,还俊俏的女子。”
“就是不知那女子来路。”
“这有何难?等到了,你一问便知。乔儿虽散漫,倒不是荒唐的。再说还有睿儿管着,不会出格。”
皇后道:“子乔身边多个会功夫的女子不是大事。如今臣妾最愁的是睿儿的婚事。一个亲王,年近而立,身边居然没有王妃,这不笑话吗?”
王皇后提起就烦。
“臣妾每每让人传信给睿儿,他都不回。这长年在边关,家世好的哪家愿意在京城守空房?跟去边关吧,那儿天寒地冻,更是想起都变色。”
太后再次眯眼,将身边人全遣出殿外,才道:“说起来,也是左右为难。让他回西京,那就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水。真有个什么,还不让那人一锅烩了?但若他身后是门阀大家,倒也好,那人要想怎样他,也得惦量惦量。”
王皇后担忧地问:“那……圣会让此事成真?”
“由不得他。太子后宫将朝中重臣一网打尽,都是他的儿子,莫非睿儿齐儿不能娶妃?他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太后嘲讽笑道。“再说,夕儿当年才走一年,太子即大婚。当时哀家已做了让步。”
十年前,齐家老幼险遭大难,如果没有夕儿以命相博,现在尸骨都化了。
王皇后心一痛,再不说话。
太后见王皇后不言语,也自伤感。
一步错,步步错。
诺大的寿康宫正殿,只有香炉里熏香袅袅散发着香味,两人相对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