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高声让先溜进来的小子出来把门口的柴搬进屋。
恒娘一行人进了正屋,沁娘问道:“几位娘子还未吃饭吧?奴家小户人家,擀面吃行不?”
晨姐儿道:“如此甚好。我嗅到这小院有浓浓酒香,沁娘在酿酒吗?”
沁娘笑道:“正是。奴家这小锅煮酒手艺当年齐……平夕公主也甚赞呢!这十里八香的都爱喝奴家的酒。奴家这些年就靠这手艺过活。一会让几位娘子尝尝。”
恒娘笑道:“那敢情好!只是,平夕公主真的喝过这酒?”
沁娘顿了顿,道:“先夫曾在齐将军手下做亲卫,十年前娘子关一战没了。当年齐将军每次出征,都要让先夫到奴家这里买好多酒备上,说起来先夫就是那时与奴家识得,才找人与奴家说媒成婚的。决战前一天,齐将军回山原城安置老夫人,哦,也就是当今太后。回来路过十里铺,先夫和公主又来奴家这里,喝了一大碗奴家酿的酒就上阵杀敌去了。还让奴家多留些酒,待她胜后做庆功用。可惜……”她摇摇头,转身去灶房擀面去了。
晨姐儿和恒娘没出声,衫儿吱吱喳喳地说:“平夕公主好爽利!会带兵打仗,还会喝酒,倒和晨姐一样!”
恒娘斥道:“又乱说。甭拿晨姐儿说事!”
晨姐儿笑道:“没事,待会倒真要尝尝!”
一时面上来,沁娘也坐下,让小子捧上一罐子酒,大家一块吃喝起来。
沁娘虽是寡妇,倒是颇为爽快,几盏酒下去,恒娘才知道,那小子名王寄,是遗腹子,今年不足十岁。每日跟沁娘打打下手,送送酒什么的。母子两人相依为命。
恒娘打量了屋里简陋的摆设,问:“平夕公主娘子关一战,所剩部将虽不多,却也不是没有。你家相公当年的袍泽怎不照管沁娘和寄哥儿一、二?”
沁娘闷声道:“奴家有手有脚有手艺,不用人照管。再说当年先夫的袍泽剩下的也不多,后来全都调到潼关去了。”
恒娘看看闷头喝酒的晨姐儿,又问:“那,遗孤家眷呢?听说朝庭颁过政令,齐将军麾下将士遗孤朝庭可是会减赋税呢!怎么你们朝庭不管吗?”
沁娘道:“哦,管倒是管,只要愿意的,睿王管接,可以全部到潼关去开荒。听说能开多少就送多少地,还不交租子赋税。家里本来没田没地没手艺的大部份都去了。奴家有这酿酒手艺,当年齐将军也说,女子也可抵半边天,就留下了。再说,听说潼关天寒地冻的,奴家怕寄哥儿受不得寒。只留在山原当地的,就不减赋税。”
晨姐儿有些醉眼迷蒙,眼圈儿都红了。杉儿忙去灶房做醒酒酸汤,嘀咕道:“这酒劲儿忒大,晨姐也没喝多少,咋就醉了。”
沁娘忙让恒娘将晨姐儿扶到里间,又打水让晨姐儿洗漱了,问:“几位娘子明早要去山原城吗?那早些歇下,明天奴家也要送酒到城里,就一起早些去排队。几位娘子也是去山原城做买卖的吗?”
恒娘道:“不是,投亲的。”
沁娘看恒娘不愿多说,也没问下去,将被卷儿换了干净的铺上坑,就退出去自去和寄哥儿挤着睡了。
恒娘看着醉得眼圈儿红胀的晨姐儿,长叹口气,正好衫儿送醒酒汤来,扶持着晨姐儿用了,漱了口,三人挤在坑上囫囵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