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樊三下五除二地完成了标注,感觉眼睛有些酸涩。她伸了伸懒腰,将这本册子交给李三说:“李大哥,麻烦您将这本册子带给秦大人,我已经标注好了需要的材料。”李三接过来翻阅了一遍于是点了点头说:“我会告知秦大人,大人有空时自然会准备材料,但是册子你先放回去,这东西丢了可不得了。”夏樊连忙点头道谢,将这本册子放回案几上。
这些册子难道只有一本?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要留个心眼,于是她悄悄从袖中拿出追魂香用手指蘸了些,又装作翻看册子的模样,给每一本书的中间页点上一点追魂香,这样就算丢了,也能及时找到,除非是被烧了,线索会断,就算是被水泡,被埋土里,也能找到。干完这些她满意地离开了工匠所,向后面的卧房走去。
她一进卧房就闻到一股酸臭味,这些匠人还真是不讲究。卧房里的人听见脚步声,纷纷转过头来,不知这陌生人到底是谁。夏樊便冲里面的3人抱拳行礼说:“各位兄台,鄙人夏樊,是今日刚来的工匠,以后一起共事,大家多多担待。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糕点,请大家尝尝。”夏樊说完便从背上的包裹袋里掏出桂花糕,给这三人一人手里赛了一小包。她做完这些,其中一人才开口说:“喔,夏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咱们一起共事,自然是要相互照顾的。你向右边看,那边还有两张床,随便挑一个,这床前的桌子便是你放行李的地方,因为没有柜子。”夏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右边果然有两张空的桌子,于是她点头谢过,便朝里走去。
夏樊边走边打量着,这间卧房从门口看十分宽大,一进门正对着的那面墙下是一长串泥土矮台,匠人们把铺盖放在矮台上,每个人的铺盖之间都有一张一人高的屏风,而坐在矮台上,则能看见面前摆着一张方桌,一把椅子,桌子下面有一个中等大小的竹筐,可以放些杂物。幸好这间屋子比较大,桌子占据了矮台前的空间,还能余下一人宽度的地方当过道。
夏樊整理好了床铺,便将一些日常用品放在了竹筐里,那包裹袋也顺手放在桌子上,她挑的是最靠里的一张床,与其他人隔着一个床,能少受些影响。那三人看她忙活完了,便过来叙话,“夏兄弟哪里人?”夏樊按照自己准备好的说:“我是从益州来的。”夏樊一一作答,大家便渐渐熟络起来。聊天中,夏樊便了解到,他们三人都是从合浦来的,擅长制作手镯、耳坠和项圈。这几个人都是在小作坊中长大的,他们虽然从一个地方来,却跟着不同的师傅,因此制作流程也大相径庭,不过据他们自己说,做出来的东西庄大人也很喜欢。还没等他们尽兴,李三便进来了:“各位大哥,秦大人说材料备齐了,可以开工了,请各位准备一下,来门口集合。”三人听完便撇了撇嘴,但还是立刻从不同的地方掏出了围裙,迅速系好向外走去。夏樊一看这阵势便也随大流,假装从包裹袋里掏东西,变出一条藏青色的围裙,给自己系上。“夏兄弟,快点啦!”穆青喊道,他是刚才第一个跟夏樊说话的人,也是三人中最年长的。“哎,来了来了。”夏樊边喊边跑了过去。
走到门口,秦大人已经到了,他说:“钟师傅已经先去琉璃厅了,你们跟着李三过去吧,原料都放在布包里,标好了名称,你们依样找吧。”说罢,他就向后院走去。李三便带着四人往另一侧走去。走了很久才到琉璃厅,夏樊心想,这府衙真大,要想干点什么可能都需要时间。“钟师傅已经把熔炉热上了,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吧。有特殊需要,敲一下门前的锣,我就会马上过来。”李三说完便走了,穆青哼了一声,却没说什么,然后往厅里走去。四人鱼贯而入,夏樊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熔炉边忙着。这就是钟师傅了吧,她心想。“材料在哪呢?武辉你看看。钟师傅,您现在做的是哪一个图?”穆青边安排人边问道。武辉立刻在门口找了起来。钟师傅的声音低沉,他说:“老穆,我打算做第一册的前四样,现在已经做完了一样。剩下的你们自己选吧。”穆青拿起册子,发现他说的前四样正是自己所擅长的。“钟师傅,咱们不是说好了,各人做各家绝活,你擅长的是累丝珠钗这些,为什么要做手镯、珠串呢?”穆青有些生气地问。“没办法,这次的原料是按顺序来的,这几本里没几个我擅长的,只能先挑几个简单的了。”钟师傅毫不在意地说。“别废话了,你不是也拿起册子标注原料了吗?你自己选的册子,难道不是自己擅长的吗?”武辉听了他说的,立刻抢过话头反驳道。这次,钟师傅不再说话,只是手中的活计并未停下。
“穆哥别生气,咱们也开始做吧,既然先到先得,那谁做的快,就能优先挑简单的做。”夏樊上前劝道。“是啊,老穆,咱们还是先开始干吧。”一直没说话的于亮环说道。“夏兄弟,你看看这个袋子上写的啥,我看不太清。”武辉冲她招手。夏樊过去,将宝石、宝珠、金丝、银丝、金块、银块、铜块分类堆好,武辉跟着帮忙,穆青和于亮环便拿出册子从中选材料了。不多时,这间屋里便静悄悄的,只听见工匠手中金石的碰撞声和熔烧的噼啪声。钟师傅虽然性子有些怪,但如果其他几人要用熔炉时,他便等在一边,等他们用完再去用。这样忙了许久,一本册子里的图样都做完了,武辉打开门看了一眼,已经是深夜了,“我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看现在应该是丑时了。”武辉转过头来对大家说。“嗯,我也有点困了,你们呢?”穆青应和着,夏樊有些想继续,可是今天是第一天,如果表现的太出格,难免会引人怀疑,于是她也表示同意,五人便告知在门口快要睡着的李三,第一个册子里的饰品做完了,李三应和着,然后他们便一起回到了卧房。
夏樊收拾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乾坤钟,这个钟无论到哪里,显示的都是仙界的时间。现在时间没有过去多少,毕竟天上一天,凡间一年。于是她安心地睡下了。
第二天,艳阳高照,夏樊猛地惊醒了。她环顾四周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人界。于是她穿好衣服,起身看了看旁边的人,结果发现大家还都睡着。于是她蹑手蹑脚地拿着洗漱用品,往屋外走去。进卧房的时候她留心了一下周边,发现卧房外右侧是一个水缸,左侧则是茅房。她走到水缸边上,舀了一些水,将洗漱的东西拿出来,不一会儿就整理好了仪容。这里条件真的很一般,但没办法,将就下吧。夏樊这样想着,转身要回房间时,看见李三走了过来。“夏师傅,您已经起来啦?正好,帮我叫下他们吧,咱们吃完饭就要开始干活了。饭已经准备好了,就在琉璃宫门前。”夏樊愣了一下,正在想如何回答,李三却匆匆离开了。于是她只好走进房内说:“起来啦、起来啦,该吃饭了,东家发话啦。”躺着的4人毫无反应,她只得一个个摇醒他们。“真烦,老子还没睡好呢。”钟师傅低声骂了一句。其他人也有些不高兴,但都迅速起床了。“你小子起的挺早啊,谁说要吃饭了,是李三吗?”穆青有些疑惑。夏樊答道:“是的,我可不敢自作主张。”等大家都收拾好了,夏樊便说:“咱们要去琉璃宫门口吃饭,走吧。”穆青听完便走在前头,带着大家顺利走到了琉璃宫。
看见那一桌子饭菜,于亮环高兴地上前坐下。钟师傅一脸鄙夷,不一会儿,李三过来对大家说:“各位师傅,吃完咱们赶紧开工,明天娘娘宫里会有人来看成品。”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面露难色。但却都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夏樊心想,这是个好机会,一定要抓住。李三走后,他们开始聊起了天。“阿辉,你说,今天还会不会来新人啊,如果就是咱们这几个人,估计速度也没法提高多少。”于环亮问。“不好说,就算不来人,咱们也得扛下来啊。来的人越多,每个人分的赏赐就会变少啊。”武辉边吃边说。穆青说:“咱们在这里干,不是为的赏赐多少,而是为了宫里的名头,如果能得到皇家肯定,以后咱们做的东西还愁销路吗?别目光这么短浅。”钟师傅一言不发,正襟危坐,慢条斯理地吃着。夏樊感觉气氛有些僵,便说:“有道理,以大家的手艺,干完肯定没问题,只不过可能得牺牲吃饭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娘娘到底更喜欢哪种款式。”钟师傅突然接过话头:“这些册子里的样式都是娘娘亲自甄选过的,不过咱们也不敢揣摩上意,万一之前喜欢,现在不喜欢或者图看起来不错,做出来有出入,这都不好说。”夏樊连连点头,“咳,咱们只管拿出最好的水平做,喜不喜欢咱们控制不了。”武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