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来的挺快，把那俩人带到了派出所，连林晓林姥姥和那帮围观的都一块儿跟着去了。　　　　正在菜市场里和人家讨价还价的林翠芝得到消息，吓得脸色都便白了，菜也不买了，肉也不要了，骑着三轮车直奔了派出所。在门口下车的时候腿一软，差点儿摔个跟头。跌跌撞撞地往里跑，迎面就瞧见了林晓和林姥姥也正走出来，后边还跟着个小警察。　　　　“雁儿!”林翠芝大叫一声，紧走了两步到了林晓跟前，急道，“叫我看看，伤着哪儿了？有没有事儿啊，啊？”　　　　送出来的小警察告诉林翠芝，“小姑娘摔了一下，胳膊挫破了，没别的伤了。”　　　　林翠芝这才稍稍放了心。警察看着她把林晓搂紧了，林晓还用头蹭了蹭她的胳膊，有那么点儿撒娇的意思，就笑了。　　　　“您是孩子妈妈？这孩子真是聪明，还勇敢。”　　　　“哦哦……”林翠芝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应了两声又觉得不对，“这是怎么了？”　　　　她单纯以为是林晓遇到了人贩子，可没想到林晓还做了件大事儿。　　　　等小警察跟她一五一十地说了，林翠芝自己都觉得跟做梦似的。她闺女，抓了人贩子？　　　　林姥姥手里抱着的小孩儿已经交给了警察，送去了医院。林家这三个人没什么事儿了，就回了家。　　　　本来开张第一天，林翠芝还摩拳擦掌，想着晚上再来一次大显身手的，这下也没了心情。回家后给店里上了挡板插了门，抓着林晓仔细盘问了半天，见林晓除了胳膊上的挫伤外真的没有半点不适了，这才放了心。　　　　林姥姥自责道：“这都怨我。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放孩子一个人在店里头……这要是让人把孩子带走，我……”　　　　“姑姥姥，才不是呢！”　　　　林晓抱住老太太，“人贩子多狡猾呀，您要是在的话，他们就露不了馅儿啦！”　　　　林翠芝也安慰老太太：“姑儿您说什么呢？这可怨不着您，说起来还是怪我，从前在村儿里放她出去跟人满村里疯跑惯了，到了县城一时都没想到该关门插门。”　　　　三个女人说着话，林姥姥唏嘘不已。早些年，哪儿有这么多坏人呢？这几年开放了，吃的好了穿的好了，这妖魔鬼怪的也都出来了。　　　　“说起来，这老黄猫还真是通人性。”林姥姥指着懒洋洋卧在墙头的老猫说道，“我听人说啊，要不是它，咱们雁儿说不定还得受伤。”　　　　这猫从天而降，连抓带挠的，听说那女人脸上一道子一道子的伤，最严重的一下直接把眼球儿都划破了。　　　　林翠芝深以为然，心里头暗暗决定，往后老猫和小猫的待遇还要更好些。　　　　出了这样的事儿，林翠芝哪儿还有心思晚上大显身手做生意呢？干脆也不往菜市场去了，跟林姥姥一起收拾院子洗洗涮涮，林晓从院子里的葡萄架上摘了唯一的一串葡萄，洗干净了捧着小盆儿坐在院子里吃葡萄。　　　　再说那两个人贩子，开始他们还辩解说是带着孩子来走亲戚，没想到亲戚已经搬了家。后来实在狡辩不了了，终于承认自己拐带孩子的事实。　　　　这男女二人，是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他们做这种缺德的事儿，还是“家庭式事业”。男人和妻子小姨子时常扮作夫妻，在各处“寻货”，或是拐，或是骗，如果小孩子跟前没大人，他们甚至干脆就上手抢。女人父母专门在家里“销货”，把拐带来的小孩儿卖到各个地方去。他们在隔壁几个省作案多起，是近期才流窜到本地的。　　　　没想到一个案子，最后竟然牵扯出一个人贩子团伙。顺藤摸瓜，在租住地就把团伙里的另外几个人都按住了，那个女人的父母，她的姐姐一个没落下，全都被堵在了出租屋里。据他们交代，经他们手被卖掉的孩子，不下二十个。他们寻找作案目标，一般都是“顺手牵羊”，无论村里还是街道，见到小孩子落了单，就会上手。男人还有个妹妹没有抓住，据说是到处为人当保姆带孩子，寻到时机就会把孩子偷偷带走。　　　　这回的小男孩儿，是被保姆抱出来逛百货商场，结果保姆挑东西的时候，没注意孩子，就被这俩趁机抱走了。他们俩人怕小孩儿哭闹，直接给孩子喂了安眠药，从城东开始专门挑小街巷走，想着先带孩子回租住地藏几天，等风声过了立刻转手。至于林晓，他们纯粹是出于“职业习惯”，见她一个小毛丫头守着店，家里也没有大人，就想着骗走。　　　　谁成想，就在这个小丫头片子身上栽了呢？　　　　“那，以后我们小雁儿会不会……”林翠芝听小警察说了情况后，很是担心。她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该怎么说才好。　　　　好在小警察也理解她，“您是怕人来报复小雁儿？”　　　　“对对，就是报复。这不是还有个没抓住的吗？”林翠芝连连点头。　　　　小警察安慰道：“这您放心，不会的。就他们犯的事儿，不死也得关上几十年。没抓住那个也跑不了，都发了通缉了，早晚也得落网。您哪，就甭担心了！”　　　　他有句话没说，也是这帮人不长眼，那个被拐的小男孩儿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上头都有人打了招呼，这个案子要从严从快。　　　　林翠芝稍稍放了心。　　　　这件事也给林家食铺带来了好处。八岁小女孩儿勇斗人贩子的事儿，在这县城里算是传开了，大家伙儿都想看看这小姑娘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一到了饭点儿，食铺里顾客大增，林家三个女人都忙得手脚朝天。　　　　这天，林翠芝正在准备晚上的菜，炉子上炖着汤，店里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一个和林翠芝年纪相仿的妇女，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们身后还跟着个手里提着果篮和网兜的年轻男人，看样子像是司机。　　　　“小姨，您慢点儿。”少年身形高挑，明显比同龄人都高出一截儿，看着有点儿瘦，不过长得可真好，完全不输林晓上辈子看过的小鲜肉们。他扶着老太太走进来，“请问这里是林家食铺吗？”　　　　林晓正在窗户那儿剪花枝，闻言就翻了翻白眼，她们家就算店面小了点儿吧，可也是有招牌的呀。　　　　“对，您找谁？”放下了手里的剪子，林晓问道。　　　　少年看着她，眼眸幽若深潭。　　　　得，这又是个观众。　　　　林晓觉得，以后她完全可以在门口树个牌子，上边写着“看一次三元”，收费参观。　　　　“雁儿，谁啊？”林翠芝在厨房里洗菜，也出来了。她现在有点儿像惊弓之鸟，不敢让林晓离开自己视线。　　　　“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林晓，是住在这里吗？”　　　　当初转户口的时候，林晓就坚持改了名字，落在林姥姥户口上的大名，已经改成了林晓。不过林姥姥和林翠芝一时半会儿的改不过口来，还是叫她的小名儿。　　　　一时怔愣过后，林翠芝反应过来，“哦是，您是？”　　　　那妇女立刻露出感激，“我们是特意来道谢的，谢谢她救了我的儿子！”　　　　说着往前走了两步，视线落在林晓的脸上，“这位，就是林晓小朋友吗？”　　　　“我是林晓，阿姨好！”林晓嘴甜，很招人喜欢。这妇女就上前，激动地拉起了林晓的手，“孩子，你救了我儿子，我得谢谢你！”　　　　深深鞠了一躬。　　　　这让林晓和林翠芝都吓了一跳。　　　　女人红着眼圈，“本来该早些来，但孩子被人贩子喂了药，一直就没醒过来……好容易腾了空，我们才冒昧上门。”　　　　林晓听了这个，忙问：“阿姨，小弟弟好些了吗？”　　　　“已经醒了。我听说，那天你不但抓住了人贩子，还保护了我家小杰，受了伤，阿姨谢谢你！”　　　　又要鞠躬，林晓跳开了，一脸严肃，“都是我该做的！”　　　　林翠芝也说道：“您别这样，这不是折了这孩子么。”　　　　请三个人坐下。　　　　司机把东西都放在了桌子上，出去了。店里就只留下了妇女和少年。　　　　那妇女半长的头发，烫着挺流行的发型，穿着一件黄色的衬衫，碎花长裙，跟电影画片上的演员似的，就是脸色有些苍白。在她面前，林翠芝就有些局促了。　　　　妇女叫沈悦，长得挺柔弱，但是性格很外貌截然相反，挺外向，能说道。她一边再次表达了谢意，又一边与林翠芝聊天。说得多了，林翠芝也放开了些。或许是因为年纪差不多，两个人围绕着孩子说的还挺投机，连时间都忘了。　　　　这其间，这少年既不插嘴，也没有显出不耐，对两个妇女的谈话，自始至终安安静静地听着，甚至嘴角还含着笑。　　　　只是看向林晓的目光里，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